注释:
①这个分配方案大体上参考了《翻身》中对张庄反奸运动分“果实”方式的记录。
②同样来源于《翻身》中对张庄反奸运动的记录,许多人害怕蒋军队回来而对参与革命的人进行报复,不敢拿那些容易被认出来的、大件儿而价值高的物品。
☆、第十三章:锄头
因为第一批的人没有拿走那些最贵重的东西,搞得秋穆也不好意思拿那些东西,并且似乎第二批进来的其他人也小心地避开了那些东西,仿佛那些牲口、大车、金银首饰和值钱的绸缎衣服上附着诅咒一般。
秋穆想了片刻,便明白过来他们是害怕拿了那些东西,在国民党军回来之后会被当做报复的靶子。毕竟,像是秋云山这样的地主,原先都是国民党的党员,她曾经在丘阳仗着权势作恶,与国民党的故意放任是脱不开干系的。
因此,她不禁觉得自己可以随便挑一件价值高而显眼的东西,也好让那些乡亲们看看,还是有人不怕报复的。
然而秋穆瞧了瞧地上摆着的那些值钱的东西,却觉得那些玩意儿事实上都没什么用处。她究竟要一块机械手表或是一只镶玉石的金镯子有什么用呢?而至于大车①、石磨之类的大件儿工具,她就算拿来了也没地方使用。能有一头牛倒是不错,至少可以挤牛奶喝,但牛还得吃草料;驴也一样。秋穆可从来没学过如何照料牲口。
看来看去,秋穆最终还是看中了一把崭新而结实的锄头。丘阳的农民耕种最常用的工具就是锄头,几乎在农业种植的每一个阶段都需要用到它。秋穆觉得,如果她想要长期在丘阳住下,就必须得参与劳作,那么这把万用的工具肯定能派上用场。
于是她拿了那把锄头便出去了,正好碰到李有河。
李有河看见她手里拿的东西,奇怪地问道:“秋会计,你怎么拿了个这玩意儿?”
由于秋穆在民兵队里都是做些记录和计算的工作,民兵队员们逐渐都开始管她叫“会计”了。
秋穆笑了笑说道:“我寻思着,也就是锄头对我最有用了,正好看见那儿有把还不错的,就拿上了。”
“你怎么不拿那些更值钱的?”李有河压低声音问道,“你不是说那块儿手表值五百斤粮食么?”
“我拿手表没有用处啊。”秋穆解释道。
“管它有用没用。就算自己不用,拿去卖了也好。”李有河好心劝道。
“那多麻烦。”秋穆平和地说,却又对她笑道,“反正我现在住在你家里呢。”
这句话仿佛是一根针,轻轻地戳了一下儿李有河的内心。她不知道秋穆究竟是什么意思,却竟然有点儿脸红起来。
秋穆倒是没当回事儿。她在莫斯科遗传研究所的时候,对待帕维尔和埃德加一直都是类似的态度。
第二批挑东西的人很快也都挑完出来了,而后第三批进去。等到他们都出来了之后,民兵队清点了剩下的东西,发现那些估价超过一百斤粮食的东西一大半儿都无人问津,只有一些小件儿的首饰被那些爱美的小夫郎们挑走了,剩下但凡是有点儿大或是有点儿显眼的,都如初地摆放在那儿,似乎连碰都没被人碰过。
民兵队又一次开会,讨论那些东西的处置方法。那些大玩意儿的价值太高,也不好分割,不容易分给剩下第四级的人。况且倘若受过前三级迫害的群众都没分到这些牲口、大车一类最贵重而且也最紧缺的东西,反而是第四级分到了,那这样也有点儿不太能说得过去。
而这个问题被提出之后,在大家深入讨论之前,秋穆却突然又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咱们先谈谈该怎么安置那个秋云山的儿子吧。”
提起秋云山的儿子秋花香,民兵队的姑娘们倒都是愣了片刻。她们对于那个几乎从来都不出家门的地主家小少爷并没有什么印象,上午的时候光顾着审问秋云山的续弦夫郎了,也没怎么注意那个男孩子。
“他……好像和秋云山干的那些坏事儿没什么关系吧?”一个民兵姑娘有些迟疑地说道,“如果是这样,咱们就别管他算了。”
“好像是这样,咱们从来没见他出来打人过,也没见他去收过债。”另外一个姑娘也说道,女人们对于那些漂亮而柔弱的男孩子总是有更多的善意,“所以咱们就别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