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真心觉得抱歉。如若可以,阿姐希望你永远都不知道这些,只记得你的阿姐是怎样的风华绝代,就足够了。”
既然爱美,那为什么还要选择那样丑陋的死法?
选都选了,再来提这种要求,你当真以为整个世界都是围着你转的么?
他气愤想要撕掉信,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坠。
“也许此时,你已难扼愤怒,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愤怒化为刑罚加诸在宁弥的身上。或许还有孩子。
可是晋衍,你可还记得,那晚夜话,你曾说过‘稚子无辜’?错都是大人犯下的,与幼女何干呢?更何况,晋衍,那是阿姐舍弃性命都想要呵护的孩子,你怎舍得伤害?”
既然是那样重要的人,为什么要托付给朕?你自己一个人好好活着,好好呵护不就好了?
为什么要托付给朕?
“而宁弥……”
到死,你还在记挂这么一个男人么?可是他连你的葬礼,都没有参加。
你知不知道?
你值不值得?
“晋衍,难道,一个赫尧还不够么?那是阿姐,真心爱着的人,就当是为了阿姐,饶他一次。”
为了他,你竟然连赫尧都搬出来了。
他们有什么好?
你怎么就是那么愚蠢呢?怎么总是为了男人而疯魔,把自己伤成这样呢?
为什么?
“走到现如今此般地步,实乃吾一人之选择,与人无尤。”
你以为朕最痛心的是什么?为何一心寻死?难道这世间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你牵挂着的么?
什么都没有么?
那么,朕,算什么?
容初晴,你告诉朕!
“晋衍,阿姐想你。”
目光停在最后一行,终于什么辩驳她的话都没有了。
阿姐……
我也想你……
这一世,或许就不该认识你,让你成为朕的狂躁狠戾粗暴。
明明已经对权术得心应手,却总是为你乱了方寸。
阿姐,阿姐……
这一生终于还是被你吃定了。
朕只应你一回,但凡他再有一丝丝的骚动,朕一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几年之后,皇帝再次去了大悲寺,见了济恩大师,问起当年的签文。
他不信,另一支签会真的如初晴所说的那样美好。
济恩大师一生解签无数,然而似初晴和皇帝这样的签文到底少见,更何况两人还是一起来的,所以即使时隔多年他仍然记得。
孤家寡人。
多少年前的那一卦,终于还是在今天得了印证。
或许,这一切都是命,而他们无论怎么奋力挣扎,都逃不开这命运的迷网。
☆、第 39 章
景和十三年。
海风太大了,将百镜的发髻几乎都吹乱了,半头放下来的黑发在风中凛冽地四下挥舞着,与衣袂一同飘飘。
耳边充斥着的都是风的呼啸声,大的几乎要将他的耳膜震破。
这边的海域附近根本就没有居民活动的痕迹,更没有出海捕鱼的船只,整个海边寂寥得只有他们寥寥数人。
所以当宁弥走过来的时候,偌大的沙滩就只有这么一个人影在走动,百镜轻而易举地就看到了他。
百镜微微眯了眯眼,如今他也已经是三十多岁的成熟男子了,这样眯眼的时候眼角有细密的纹路向着发际线蔓延,可是即使是这些纹路,也因为是出现在百镜的脸上而显得风情惑|人。
他与宁弥是差不多的岁数,只是现如今宁弥看上去比他苍老了些许,他的鬓角已经微微地泛着灰色了。他变了很多,当年身上那股温润如玉的气质渐渐冰冻,像是一块方出窖的冰块一般冻人。
不知道现在初晴见到他还能不能认出来。
初晴死了已经有十年了。
可是世界不是围绕着某一个人在转动的,死了的人永远死了,活着的人却还得继续过他们的日子。
这么些年,不管是百镜也好,宁弥也好,他们的身边都没有缺过女人,像当初初晴的男人一样,走了旧的,补了新的,只是寻寻觅觅,却再也找不到一个人能够把心交出去。
可能对爱情,他们所有的热情都加诸在那一个女人身上了。那样轰轰烈烈地伤过痛过,所以到如今对爱情,竟都有几分的胆怯。
害怕再一次的投入,然后再一次的伤人伤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