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身后的长袖的脸触碰到了她头上的簪,那支她明明嫌弃,却因为是他亲手所雕刻的而时常戴在头上的簪子。
每一次看见这根簪子,他都会觉得温暖。仿佛,那就是他们两人之间不需述诸言语的誓言。
只是如今看着,却多么讽刺。
他所坚定的永远,不过是她的一时兴起。
那根白玉簪子在漆黑的夜里泛着那样润泽的光芒,他却不觉得美丽,只觉得好像那光泽只是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他一把将她从他的怀里拉出来,扬起了手,林湛下意识地出手拦他,他几招躲过,闪电出手。
青丝顿洒,她站在他的面前,看着落在了他手里的簪。
他笑,温文尔雅,下一秒却将那支他雕了整整十日的簪子掷在地上,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的目光寒凉,“弥自是不如殿下放得下的。”
她看着他决然转身,他的脚伤未愈,走起路来还有些踉跄,却挺直着脊梁,走得格外傲然。
于是她也没有看地上的碎片一眼,转身回屋。长袖亦步亦趋地落在她的身后,忽然听见她说,“多像季白啊。”
一如当年树林,决然转身的季白,明明一败涂地,却走的那般高傲。
长袖不解,“若说像季尚书的,该是百镜公子才是。”
初晴笑了,“百镜的五官像季白,性情却与他南辕北辙。宁弥么,一身的傲骨,比季白有过之无不及。”
然而他毕竟不是季白,他是那样偏激的人,不成功便成仁,所以,他一定会回来的。
安静得落针可闻的素衣楼,他就坐在窗前,看着月缓缓地落下,天慢慢地泛白,泛红。
他看的眼都酸涩了,可偏偏就是没有一滴泪水滑下。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
当你爱过也恨过同一个人时,你会做出什么来,都不足为奇。
“昙花木坠子呢?”他听见自己格外平静的声音。
身边人答道,“两个月前楼主让收到库房里去了。”
“取出来。”
☆、第 13 章
宁弥没有回来过。
素衣楼传回来的消息是宁弥在养伤,再未出过素衣楼。
初晴掐指算着,大概今儿就好全了。可是宁弥也还是没有来。他把自己关在素衣楼里,整顿着素衣楼的事情,就是初晴的耳目都不得不夹起尾巴来做人,什么消息都暂时断了传送。
初晴心里有打算,一点都不着急。日子照常过,宫里照常去,把一脸兴奋的皇帝打击得没有心思再过问她与季白的事情,然后开开心心地回府上吃吃喝喝。偶尔兴致来了便让长袖给她唱上两段。如今长袖已是盛京之中人人追捧的第一名伶,为了听他一曲,买票的人都得天还没亮就到戏班子门口等着,一开售,没一会儿功夫票都给抢没了。可是初晴愣是能听着听着就睡着了,长袖又是气又是无奈,只能把她抱到床上睡。
他不懂初晴,也不想懂初晴。戏子看遍了世间冷暖,最懂得趋利避害。他成了初晴身边最听话的人,初晴也很满意他的聪慧。
这日,允幼正把发髻给初晴梳好了,要给她上妆,便听见外头人来报宁公子回来了。她清楚地看见初晴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然后听见她清淡的声音,“让他进来。”
于是允幼便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你先下去吧。”
“是。”
初晴拿起眉笔,画了几笔,就看见宁弥进来了,她看着镜中的他,还是一如往日的温润,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她只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笑道,“还不快过来给本宫画眉?”
宁弥也笑着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了她,好像那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们还是那和睦的一对,“如今你的手又不抖了,还偷懒。”
却还是握着她的手,细细地为她描眉。
不再如以往那般平缓,他将她的眉轻轻往上勾起,便是无尽的风流妩媚。
她对着镜中巧笑嫣然,便是秀色可餐,勾人沉沦。
于是他便将她的脸转过来,俯身衔起娇唇。
“方习惯你新口脂的味道,你便又换回原来的了。”她浅浅地笑。
“不是你喜欢么?”他话语寻常,说话间还喜欢抚摸她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