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临说,她也就是这么十几天的事情了。他想着,怎么样也得送完她最后一程吧。
何尝不知道他再拖下去变故会越来越多,只是这个时候弃她而去,怎么忍心?
他嘻嘻一笑,故作轻松,“再等等吧。”
初晴叹了一口气,“你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的,只是浪费时间。”
这样的话简直就是气死人!
百镜忍不住狠狠地刮了她一眼,“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当我是为了谁啊!利用完我就把我往外踹,亏你做的出来!”
他的好意她怎会不理解,只是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将死之人,不值得。
“回去吧。”她坚持。
他看向她,即使斗笠遮却了一切,他什么都看不见。
“有时候我在想江南那一出是不是你弄出来的。”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的巧合,偏偏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江南出现动乱,让他刚好不得不错过她的死亡,不能看着她入棺。
初晴耸耸肩,用无辜的口吻道,“我现在都这样了,哪有那么多的坏心思。”
百镜嗤之以鼻,“平时好好做人的话,这会儿也就不至于变成放羊的小孩了,说什么我都不信你。”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头摸摸鼻子,然而那手上戴着厚厚的手套,看不见肌肤。
她有那么坏么?
然而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她自己给他做了安排,“明天启程,快马加鞭的话,二十来天的话就能赶回江南,还是来得及的,再拖下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在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上,她一直理智得像个非人类。
这些他何尝不知?他咬咬牙,“大不了,再重来一次就是了。”
她心中感动,却知道这样太过愚蠢了,只装作嫌弃的口吻,嗤了一声道,“这样也太傻了,而且也没有意义。你在这里浪费一天,我的命能长上半个时辰么?”
百镜这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心里背的厉害,“你这女人心是什么做的,这么硬!”
“不好意思,石头做的。”初晴很认真地回答,让他继续呕血三升。要是他能够看穿她的斗笠的话,还能够看见她亮堂的眼睛中的狡黠。
他叹了一口气,知道没有可能继续留下来了,她自然会把他逼出去。他倒是要看看那些老东西要掀什么风浪,刚好让他把这些日子积压起来的戾气全部发泄了。
“我都要走了,不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吗?”他见过她美丽的时候的样子,也见过她两个月之前苍老憔悴的样子,却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模样。然而人总会老的,容貌不过是皮囊,他百镜哪里是那样浅薄的人,会因为容颜的衰老而将她弃如敝屣。
初晴摇摇头,“有什么好看的,你就记着我最美丽的时候,不就很好了么?”
这样的容颜,自己都不愿意多看一眼,何苦污了别人的眼呢?
女子总是注重容颜的,他并不想要强迫她,便也没有多强求。
“罢了。要走了,给你留个东西,免得你太想我。”他站起身来,转身进了屋子。
初晴不客气地呸了他一声,“谁会想你?”
却还是乖乖等着他从里屋拿出来一个布包,递给她,“本来想要当作生辰礼给你的,估计你也熬不到那个时候了,先给你吧。”
他说话也够阴损的,只是也是事实罢了。
初晴不在意这些,因为她自己也时不时地挂在嘴边,才把他们这些人给影响了。
她接过布包,很硬的东西,拿起来却很轻巧。她慢慢地拆开布包,露出一角银色的薄片状器物,然后慢慢抽离出来,竟是一张极为精巧的银色面具,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细小纹饰,精致而神秘。
斗笠是没法子戴着入水晶棺木里头泡着的,她如果一定不想要别人看见她如今的模样的话,戴上面具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她的掌心轻轻地抚摸过面具上面的纹饰,其实她看不懂那些奇异的纹饰到底是图案还是古文字,但她感到很心安。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江南一切小心。”
送走百镜的时候,安临道,“他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活着的你了。”
她轻轻道,“不。他连死了的我,都见不到。”
安临不解。
从京城来的信又到了,是皇帝跟她说差不多可以回来了,等她慢慢磨到京城的时候,恰巧就可以过生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