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活着啊,我弟死,我的婚礼被毁时,我以为,那已经是我人生最悲惨的时刻了。可不是啊,老天拿着铁榔头,它一榔头接一榔头的让我懂,这人生的悲惨哪里有止境?
梁梦昭受不了,她受不了那样拖延的决别过程。我妈办丧事的第二天,她就病倒了,被我爸的亲戚送去了医院挂点滴。后面就没有再回来了,听亲戚说,她挂完点滴就一个人坐上车走了。
可我得受着。
陆只悦给我打过电话,但我没接着,她打电话来那会儿正在做祭拜仪式。我披麻戴孝,手机就随手放在桌子,也不知道谁接的电话,也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后面陆只悦就没再打电话来了,我也没空给她回个电话。一直有人在我跟前转着,亲戚们在那几天发挥了最大程度上的人道主义,怕我一头碰死在我妈的骨灰盒前,所以,大家都守着我。
伊城听到消息,他和他的母亲来了,他们给我鞠躬。我也给他们还礼。
“采采,你要保重。”伊城母亲眼眶泛红。
“会的。”我答得平静,我是很喜欢她的。我和伊城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她全心全意对我好过。即使后来我和伊城黯然收场,她也没有对我恶言相向过。
伊城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站着。人在岁月里蹉跎,他的眉宇早没有了当年的单纯与阳光,取而代之的是历经人事后的成熟与内敛。
我是喜欢过他的,仅仅只是喜欢。
他们母子尽了礼数便离开了。
好不容易啊,到了我妈下葬那一天,那个时辰。
天气很好,艳阳高照。在这样寒冷的冬天,是适合泡上一壶红茶,坐在阳光上喝着一盏。眯上眼睛,听着窗外隐约的有风在流动。手机放在一旁,有男朋友关心问候的短信发来。
那才是正常的殷采采该过的日子。
我妈葬下了,一切都结束了。亲戚们最后聚在我曾经的家里,把人生的大道理浓缩成两箩筐,一次xing的熬给了我。
我用力点头,表示我听进去了,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若能寿比南山,与日月同在,我也是不会拒绝的。
亲戚们安心地走了,空dàngdàng地房子里剩下我一个人。我从亲戚们给我整理的包里翻出了我的手机,我要知道韦御风的消息,点开微信后,我看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信息。
有柳又平,有梁梦昭的,有辛童的,阮西岭的,还夹着陆只悦的。我点开了陆只悦的微信头像,她只发了几个字:风哥已经脱离危险。
我那颗一直悬着的心落回了心里,手机从手里滑落,我靠到靠椅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思维是混沌的,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
那天,我在医院赶柳又平走,他就没有再出现过,应该是回到G市去了。我模糊地想着这些,撑着沙发又起了身,挪着脚步在每个房间走了一遍。走回客厅时,我就感觉有些支撑不住了。
歪着身体躺到沙发上,我闭上了眼睛。浓重的倦意袭来,我陷入了昏睡之中。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连梦都没有做,就像陷入了昏迷中,对一切都无知无觉。再睁开眼时,我发现我躺在chuáng上,开着chuáng头灯。视线内,有个男人站在窗边望着远处。
柳又平没有走。
我估摸着我睡了很长时间,嗓子又gān又痒,我咳了两声。柳又平迅速地转身,他朝我走过来。
“睡醒了?”他语气温和地问我。
“水。”我一张嘴,连连咳了好几声。
柳又平起身,他从会客室倒了一杯水出来。我一口气全部喝光,这才感觉嗓子舒服了许多。
“你去我家了?”我撑着chuáng铺坐了起身。
他坐到一旁的chuáng头柜上:“嗯,打不通你的电话,担心你出事。结果你睡着了,门怎么也敲不开,我找了物业才打开了门。”
我看着他,内心一丝波澜都没有了。在我妈办丧事之前,我对他有诸多的怀孕,现在没有了。我感觉我整个人都是空的,那种属于年轻时代的qíng绪起伏成为了过去。现在,我已经老了,在这个残存的世界里苟延残喘的活着。
我斗不过命运,那就算了,任命运践踏我吧。
“谢谢。”我说。
柳又平有点吃惊:“采采。”
“这还是在Y城吧,我得去一趟C市,我要去看看韦御风。”我多说了几句话,又咳起来了。胃里一阵翻涌,恶心得我反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