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盯着她脚下细细的高跟鞋明白过来,伸出手,“鞋脱了。”
“啊?”
“抬脚。”秦朗弓身去握她的脚踝。
她倾刻间红了脸,却顺着他手上力道抬起一支脚来,一手撑住他肩膀,由他褪去脚上鞋子,当她赤足站在他衣服上,心跳得已快蹦出胸口。他们不是没有过肌肤相亲,更亲密的身体纠缠都有过,就在刚才,他还把她搂在怀里。可是,这样的小动作,却有着异乎寻常的亲昵,是他们从未有过的默契。
秦朗收回视线,努力平静道,“坐吧。”
他们之间,大多时候不是争吵就是撕扯,这一刻,竟然可以心平气和地坐在葡萄地里一起看星星,想想真是不可思议。
纪海cháo一时不知说点什么,半晌才接了他之前的话头,轻声道,“既然部队那么苦,为什么不离开,以你的……转了业应该也可以过得很好。”
“大家都这么说……可是,”秦朗抬头望天,“记得有位哲学家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有两样东西值得我们仰望终生,一是头顶上璀璨的星空,二是人们心中永恒的道德准则。我一直以为,人活着,有比名利更值得追求的东西。”
“嗯,康德的名言,广告界一位大神也有句异曲同工的话……伸手摘星,即使徒劳无功,亦不至满手污泥,大致意思也是说人得有更为高尚的标准和追求。”她说。
“说得好!这话我可以借来训人用,谁说的?”秦朗笑道。
纪海cháo斜他一眼,“李奧。贝纳,美国广告创作革命的创始人,他的广告公司曾为世界上众多顶级品牌服务,万宝路,麦当劳,可口可乐,迪斯尼等等……怎么,怕说不出个所以然,被你手下弟兄挑战?”
“他们敢!不过功课必须做足,你不知道现在这些小屁孩多难管,歪理一套一套的,又娇生惯养,靠胡说八道已经唬不住了。”秦朗将手中石子轻轻抛出。
“原来你管人是靠胡说八道的。”纪海cháo视线随着石子落在远处,天边繁星闪烁,微风从坡上拂过,她只觉好久没这么轻松惬意,不由自主抿嘴一笑。
那一笑霎时让她的整个脸庞生动起来,眼里似乎也蕴集了满天星光,闪烁着明丽清辉。秦朗正侧目看她,这姑娘总能这样不经意就吸引住他的目光。
他qíng不自禁伸过手去将她脸侧一缕碎发捋至耳后。纪海cháo似突然受到惊吓,一下僵住。
秦朗苦笑着收回手,他们真的已经不可能了吧,她要结婚了,要去美国,多希望她和她那个上司是在胡说八道。
“其实广告不也是在胡说八道吗。”他若无其事回她。
“呃,应该说坏广告靠胡说八道,好广告靠真材实料,不能一概而论。”她说。
“那你们的广告呢,属于哪一种?”
“你感觉呢?”
“不好说,如果只认识你,我会认为是真材实料,可见了你们那位上司……花里胡哨的。”秦朗撇撇嘴,一副不屑的口吻。
纪海cháo哑然失笑,这人受了点气找着机会就想扳回来,“他其实是个好人,很有能力和才华。”
“你很欣赏他。”秦朗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不带一丝偏见。
“……他既是上司,也是朋友,我实事求是。”她说。
秦朗点点头,“你欣赏的人应该不会错。”
纪海cháo愣了下,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为他会反驳,或很不屑地来一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之类,那才符合他一贯的说话风格,像个小孩非要争个输赢。
她忍不住偏头看他,那人抿着嘴唇,目光平寂,侧脸的轮廓在微弱的天光下形成一道清晰剪影,漂亮而分明。
或许这场景太美,而他们靠得太近,纪海cháo本能地感觉危险,那个人永远像块磁石,自己不经意就被他吸引。
她有些艰难地站起身,穿上鞋,轻轻说,“我得走了……你也早点回吧,晚上凉。”
“纪海cháo,我们还是朋友吧?”秦朗没有转头,目光仍然投向远处一片模糊夜色中。
“……当然,”她也没有转身,似对他,又像同自己说,“只要你愿意,永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