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袁说:“这幅画从未公开过,也许是他们两个好友一时兴起的游戏之作,一直被人秘藏着,那是十分珍贵了。金农以卖画为生,传世作品多有鱼目混珠,真假难辨。但郑板桥的字是学不来的。这几个字拙朴扩悍十分神似,跳跃灵动略嫌不足。看纸张倒也不是做旧。此画即使是仿品,仿得也有些年头了。有摹本必有真迹,既然是两个名家的合作,它真品的价格不会太低。”
牛振华赞叹一声,说:“不错。老弟年纪轻轻有此修为,不愧是李唐高足,青出于蓝胜于蓝。这幅画确是赝品。真品岂止价值不菲,到了某些人手里,简直就像沈万三的聚宝盆。”
周怀袁问:“哦?今天真要长见闻了。”
牛振华说:“这正是我要讲的故事。我有个姓金的朋友,新加坡人,自称金农后人。其实金农没有儿子,生前穷困潦倒,死后却身价百倍。金氏族人以钱塘与仁和两县分为两派,都说自己是正统。争来争去,加盟者越来越多,遍布东南亚。族中规矩也很苛严,凡没有儿子的,死后财产就成为公产。现在已有十来处,最大的一注是北婆罗洲沙巴一座橡胶园。哪一派是正统继承者,就掌管所有公产,每年也有上百万美金进益。那么如何确立这公认地位呢?就看谁持有这画的真品。于是你偷我抢,二百多年来画主人已换了三个。现在东西在上海一个叫金开开的手中。他家已经掌控六十多年了。当时金开开的祖父也是出重金聘高人从新加坡盗走的。我的朋友想请你施展奇诡手段帮他取回。这次出的酬金是二百万美金,如果你答应接手,可先付百分之十。我声明在先,因是朋友所托,此事我只是帮忙。”
周怀袁右手食指和拇指摸着鼻子。听牛振华说完,他略作思索,说:“酬金先不忙安排。这件事我接了。这画可以借用吗?”
牛振华很高兴,说:“当然可以。那第一件事就说定了。第二件事没那么复杂。苏州有个国企老总,体制改革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二千人大厂一夜间成了他的私产,因兴奋过度突发脑溢血死了。膝下独苗却是不成器的纨绔子弟。这个坐享其成的阔少接手后,弄清了老子胜利冲昏头脑的原因。这家厂表观资产虽只有五个亿,但公司账上有巨额隐形利润,仓库里有大量藏匿未报的物资,更有甚者是在法兰克福还有一家个人名下的贸易公司,由他的一个qíng人打理着,多年来低进高出倒卖国内母公司产品积累了天文数字的资金。改制使所有黑钱都一下子洗白,长期压力骤然消失,把脑血管胀裂了。留下这些钱给这个烧包儿子慢慢消受。眼前光父亲办公室内一个秘密小金库就够他放几个大pào仗了,所以他第一件壮举就是从佳士得拍卖会上化二个多亿拍了个明朝成化年间宫廷用品斗彩瓷jī缸杯回来玩。
jī缸杯的消息传开,引出浙江的一个藏家。上星期这个人专程来找我,说他也有一个同样的杯。我感到意外,他有几件很好的古玩我都见过,以前没有听说那个东西。经他解说,才知这祖传之物竟是碎成三块的残片。说是他爷爷的爷爷六岁时偷偷取出来喂小狗狗,失手跌破。这件事全家视为奇耻大rǔ,从来不肯向外人说。这次愿意出一亿元,把拍品弄到手,以圆列祖列宗复原此杯的梦。我打算动员拍品拿出来展览,到时请你出手。你放心好了,展品如果投保的话,丢杯的人也没有什么损失。理想的展览地点我已选好,在苏州市文化中心,这是建筑物的图纸。展会什么时候办,等我消息吧。”说完他又递出来一个纸卷。
牛振华又补充说:“展览会的唯一收入是门票,主要支出是展品的酬金和保费。收支很难平衡。这一个亿我想三一三十一,你、我各一份,还有一份由我出面给展会赞助。你看如何?”
周怀袁说:“直接从那富二代手上取不是更好吗?就算防备再严,总有法子可想的,何必大费周章办展会?”
牛振华说:“他家狡兔三窟,取之恐怕不易。我意还是展会上搞。”见周怀袁不接话,牛振华无奈地说:“我来之前就惦量,这件事你可能不会愿意接。杭州文汉近来好吗?”
周怀袁说:“我师兄早前跟随父亲学艺多年,后来回家自立门户。父亲资助他办了个同样的店。他好象很少做这种事。您直接找他问问吧。上海这件事就算我收官的最后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