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方玉绕到东窗下,伸手取出青铜方罍。又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包住一枚五角硬币,甩进窗内,突地一声,钉在西墙上。然后翻出栏杆,顺着雨水管溜到地面,离围墙四、五米远处起跳,第一步落在地面一块石头上,第二步蹭上围墙中间,手臂一伸攀上墙头,又一跃回到树上,打道回府。
那女子抱着小孩在屋内一边走一边晃,小孩的痛感慢慢消失,哭声逐渐减小。她晃到西头一眼瞥见墙上纸片,刚看了几个字,混身就发抖,想叫叫不出声,冲到房门外,瘫倒在地,终于拚了命叫出一声:“快来啊。”小孩又大哭。
楼下陆永忠听到她叫,想起时间已经不早,就对堂弟说睡吧,走上楼去。到房门口,看见妻子躺在地上,连忙抱起小孩,拉起女子,问:“怎么了?”
女子指指墙上,呜呜地哭。
陆永忠去拔那枚硬币,拔了几下拉不出来,就撕下纸片。纸上打印着:“陆永忠:贪腐欺民,特来警告。”他再抬头看书桌上,那只方斗已不翼而飞。这一惊非同小可,喝下去的啤酒都变成冷汗,从全身四百八十万个毛孔里沁出来。脑子也清醒了。
妻子哭泣:“叫你不要去贪。要真出了事,我们母子怎么办?”
陆永忠思忖:这件事风声搞得有点大了,万一真引起县市有关部门注意,不太容易摆平;全村人人瞩目,自身形象确实受损;通古轩的小子唬不住,拚得两败俱伤划不来。他决定就此作罢,因此放出风去,说陆桂男带着文物逃跑了。
第二天一早,陆桂男到唐宋通古轩,要向赵宋告别。赵宋传下话来,说是本人有伤不方便,就不要见面了。叫陆桂男把东西送到古玉坊去,跟曹老板要三十万元,一分不能少。
谈方玉开车把陆桂男全家送到古玉坊。陆桂男独自进店,把方罍往桌子上一放。
陆桂男:“曹老板,谢谢你指点。东西拿回来了。”
曹老板:“哦,他果然做到了。那你怎么说?”
“卖给你,三十万,一分不能少。”
“啊,谁说的?”
“赵宋先生说的。”
“他连这也管?”
“不是你让他管的吗?”
“嗯?你这人嘴也挺凶啊。”
“哦,不,不。对不起。那你说能给多少?”
陆桂男把赵宋受伤和他儿子谈方玉出手的事跟老板说了。
“唉,看你也不容易。三十万就三十万吧。他都为你受伤了,是我给他找的麻烦。你跟我去银行。拿了钱有什么打算?”
“去河南丈母娘家。”
“也好。那个书记不下台,你千万别回来。”
曹老板开车前面带路,谈方玉跟在后面。到了银行,陆桂男办了卡。老板把钱打到他卡上,拿起方斗就走了。
谈方玉送陆桂男一家到火车站,看他买好票,检票进站。
谈方玉回到家中,直接来到赵宋的chuáng边。
赵宋:“办妥了?这次很惭愧,把你拖下了水,我违背了向你师傅作的承诺。你上来是有话要问我吧?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是的,伯父。这一次你是替人抱不平。但你以前不会每次都是打抱不平吧?”
“当然不是。”
“那就是说你还是有把搞来的东西占为已有的。我想问的是,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赵宋用手指了指一个抽屉柜,让他拉开第二排一个抽屉,取出一个铁皮盒。盒内放了好多收条凭据之类的纸,最多的一种是盖有“绿色生命”图章的打印收条,每张一百万元。
赵宋说:“你知道这个组织吗?我也是偶然在《内蒙古日报》上看到的,一群硬汉立志在库布其沙漠植树,已经十多年了,种活了两万多亩。我去那里看了,漫天huáng尘,无边无际,砂子打在脸上象针刺一样。他们的行为真的惊心动魄。当时我一冲动就和他们签了八年的约,每年捐助一百万元。今年已经第五年了。”
谈方玉说:“这虽然是善举,但我们能用来履约的方式,也就是经济来源不正当,在法律上两者之间不能划等号。”
赵宋说:“当时受现场气氛感染也想豪放一把,确实思虑欠周。这几年贴了不少老本,感觉力不从心难以为继了。但说出的话岂能食言而肥。硬撑着把这份协议做完,违法之事不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