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死去的话,你的骨灰,我的血ròu,就能jiāo融在一起了吧。
下一次,我若再遇到你,若我还能再遇到你,我还会穿衬衫西裤,我会先给你写qíng书。
陈默磊闭上眼睛,愉悦地迎接这生命的终结。
方欢在那一刹那捂住了肖兮兮的眼睛。
肖兮兮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十楼掉了下来。
周围的探员和救护人员立刻围了上去,不一会儿白莲急匆匆地赶到,挤开人群冲进去,肖兮兮随即听到了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陈默磊的父母随后也赶到,陈母扶着陈父,只看了一眼,陈父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手忙脚乱,现场很快被戒严,法小蓝的灵堂只能转移到一个宾馆里,而且没了骨灰。
肖兮兮和方欢作为法小蓝的挚友,权且担当了家属的责任,守在两边。
来吊唁的人有圣蒂斯的学生,老师,有法小蓝以前的同学,朋友,和老师。
陈老师在妻子的搀扶下,到灵前鞠了一躬,看着那张依照看了许久,才又对肖兮兮和方欢点点头,看向跪坐在一边不言不语的景驰。
景驰没有身份立场跪在那里,但他就是执拗地跪在那里,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就gān脆不言不语。
陈老师看到他,就想起一年前法小蓝带着他上门的时候,一时间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景驰对他鞠了一躬,道:“节哀顺变。”
他像是站在外人的角度安慰陈老师,又像是另一个自己在对自己说。
陈老师拍了拍他的肩,缓缓地离开了。
三天后,他们还是没能拿到法小蓝的骨灰,陈默磊从十楼跳下,落到花园里摔断了腿,但人毕竟还活着。
不久,宣判结果也下来了。涉事的两名同伙被革职查办,陈默磊数罪并罚,但法小蓝死时,他有不在场证明,最后也只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缓期执行。
但无论怎么说,他这辈子的人生已经完了。
到最后,法小蓝只有空空一座墓碑,墓碑是用汉白玉雕的。树立墓碑的那天,景驰躺在医院里没能到场。
之后,他再到法小蓝墓碑前时,一切都如幻梦一般,太不真实。
景驰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蓝儿就这样离他而去了。
他傻气地觉得,蓝儿就像一颗花的种子那样,会从土里再长出来的。
肖兮兮告诉他,法小蓝最喜欢的花是雏jú。于是那以后每年六月的最后一天,他都会到法小蓝的墓碑那里,在墓碑的一周洒下一圈雏jú的种子。
他想,第二年开花的时候,蓝儿就会再出现了。
哈尔劝说过景驰和他回去,但景驰拒绝了,他说他和蓝儿的三年之约还没完,等完了再说。
他没有告诉哈尔的是,等这三年之约一满,等他们的师生协议完结,他就要亲手给这块墓碑再刻上四个字——
景驰之妻。
这是他没来得及给出口的承诺,却是他一辈子不变的誓言。
景驰照样回到学校上课,参加考试。他有好长一段时间总是看到法小蓝的影子。
上课的时候,法小蓝从他对面的走廊上经过;
跑步的时候,法小蓝在远处的高台上远望着他;
考试的时候,法小蓝似乎坐在他后面,偶尔还能听到她轻声唤他名字。
回到家后,景驰丢下书包,倒在沙发上。
他在沙发上时,法小蓝在看他做的读书笔记;
他画画时,法小蓝在他身后看他画,还给他端热可可;
他闭上眼睛睡觉了,法小蓝就退到客厅,在他记得的那张桌上睡觉。
每一次,他感觉到她的时候,都会立刻站起来,去这些地方找她。但她就像烟雾一样,倏然散去,无迹可寻,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蓝儿从没来过他的梦里。他有的时候会满怀信心相信蓝儿总会再出现,但有的时候又会绝望到哭泣,说不出的空虚和害怕席卷着他——这个城市那么大,这个国家那么大,这个星球和宇宙如此之大,可这里只剩下他一个。
蓝儿无处不在,却又遍寻不着。
后来,在张开的引领下,景驰中年关于找到见到蓝儿的方法。他学会了喝酒,学会了抽烟,这些创造的幻觉能够稍微麻痹自己的痛感,也能在那些朦胧的、扭曲的烟雾之中,看到蓝儿向她款款走来,但她总是微微皱着眉,不像以前见他那样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