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驰闷哼了一声。他固执地选择这种方式追随法小蓝,是因为他当时没能保护好她,他当时甚至都不知道。
他抱紧了手里法小蓝给他的画,蜷曲起身体,压抑下身体里自动涌出的求生本能,心里痛苦地呼喊着——
来啊!烧得再猛烈一点啊!把这里都烧起来,用火焰把我裹起来啊!
火势从毯子,蔓延到图画纸,即将舔上沙发的时候,景驰gān裂炽热的皮肤却突然感到了几点凉意,抬头一看,居然是烟雾传感器。
传感器触动了自动消防装置,客厅里的几个洒水器开始喷水,景驰也听到外面有人在打电话报警。
或许是他的身份特殊,或许是他这里本来就离消防队不远,总之,消防员破门而入的时候,地板上只剩下一摊还在燃烧的焦黑物体,而洒水器依然在孜孜不倦地洒水。
张开急匆匆赶来,只知道这里发生了火灾,一看地上顿时就脚软了,跪在地上就开始哭:“我的小马驹啊,你这个大傻子,你疯了就进二院你说你这是gān——”
张开正哭着,突然看到卧室门开了,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立时见了鬼一般没了声音。
景驰从卧室走了出来。他从脚到头的皮肤,每一寸都焦黑皲裂了,两条腿上有的地方已经大块脱皮,露出之下血淋淋的肌ròu组织,他的裤子和衣服也被烧化了紧贴在身上,头发和眉毛都已经全被烧没了。
他看起来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浴火的和尚。
“……景、景驰?!”
景驰看了张开一眼。
救护车也已经赶到,景驰顺从地躺下,被他们抬上救护车。张开回头看了看现场,虽然火已经扑灭了,但这里所有东西都或者都变成了灰烬,或者都泡了汤,张开依然觉得心有余悸。他又去景驰的卧室看了看,发现有一个东西被放在桌上。
那是景驰的肖像画,是他在病中依然挣扎着为法小蓝创造了奇迹的那张。
张开记得,他说那是法小蓝给他的礼物,所以要挂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
这幅画画框的玻璃已经炸裂,纸张也染上了些许水迹,这幅画的旁边还放着一张gān毛巾,显然是刚被仔细擦拭过。
他突然之间,竟然泪如雨下,“……小蓝老师,你冥冥之中救了景驰一命啊……”
在景驰听到报警后,他就知道过不了多久火就会被扑灭,他也不会如愿。法小蓝送他的那幅初见的画,已经被火焰唾沫,变成了一团焦黑。
景驰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这一幅,装裱的玻璃已经开始碎裂,不断洒下的水和蔓延的火苗很快就会吞噬掉这一幅。
他迎着火光,打算最后再看一眼,却看到画里的自己,那是发誓要为法小蓝创造奇迹的自己。
他忍着剧痛,将身上着了火的裤子布料,连带着皮ròu一起扯下来,一瘸一拐地抱着这唯一幸存的画往没有被波及到的卧室里去。
他拿了gān燥的毛巾,仔细擦拭那副画上,蓝儿描绘他的一笔一画。
眼泪顺着gān裂的脸部皮肤滑下,泪水里的盐分,清晰地勾勒出痛苦的轨迹有多长。
死,未必简单,但活着却一定是艰难的。
景驰看到了那张他藏起来不敢在人前展示的和法小蓝的合照,也看到了那座他和法小蓝一起合作拿到的奖杯。
他要在全世界面前正大光明地宣布,法小蓝是他景驰唯一深爱的妻。
他,要为此而活!
景驰自焚住进医院的时候,距离那次国际比赛已经只剩一个多月。他全身皮肤被中度烧伤,小腿更因为自己的鲁莽举动受伤惨重,医生说他要接受半年的细心调理才能恢复,但景驰说最多给他二十天,之后他就一定不会再住院,他要去参加比赛。
张开急得直骂景驰:“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木乃伊的样子!什么比赛也比不上现在的恢复重要!你现在连下chuáng走路都不能你知道吗?!你要是不听话,再作死,我就跟你绝jiāo!”
景驰默默地听他骂完,动了动手指,“我的手指还能动,你能把我的设计本和笔拿来吗?”
张开眼睛一瞪:“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景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张开:“我和你说真格的,我今天要是去帮你拿了,我名字就倒过来念!”
景驰:“……”
张开:“……喂,你怎么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