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件里只有生冷的四个字:不予批准。
田木娇头痛得揉着眉心,隔着屏幕也能料想那个只在面试时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事主管因为她的辞职脑补了多少缠绵悱恻的剧qíng。
其实,祈风一根本没有管理公司的意思,他只是持有了足以称为董事长的股权,公司具体的营运事务还是由乔远心跨洋打理,而祈风一依然在舍里馨尔当他的设计顾问,一切看上去似乎都没有什么改变。
这却足够让田木娇在众人心里的位置跃然而上。
被当成老板娘,有人巴结奉承,自然也有人嫉妒讥讽,风言风语不绝于耳。
同样受累的还有汤蒙泽。他倒是云淡风轻得做好自己的工作,仿佛真的事不关己。
偶尔有机会单独谈话,他还是一如既往得提醒她: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目光。
田木娇时常有一种重蹈覆辙的挫败感。
当年她和祈风一恋爱的时候,处境与眼下极为雷同,当初她选择对周遭的讽刺充耳不闻,只沉沦在自己甜蜜的爱qíng里。
而如今她却不敢再后知后觉,处事极为小心,对身边的非议也极为关注。
她不敢有任何行差踏错。
说是成熟,不如说那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买了菜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八点。
新的公司离家远了一些,虽然不常加班,可毕竟路程长了。
舍里馨尔当初夺标的那个方案已经正式动工,祈风一偶尔需要跑工地现场,不过无论多晚,他都会回家。
田木娇在炒最后一个菜的时候,祈风一回来了。
他疲惫得脱下沾了泥泞的皮鞋,将风衣挂好。
桌上已经摆出了三道菜和一盘汤,满屋子的香气让他垂涎yù滴。
住在一起之后,两人从各自叫外卖变成每天自己做饭,辛苦了许多,但的确更有生活的气息。
每一天回家,都能扬起祈风一心底深处浓浓的感恩之qíng。
他走进厨房,冷不丁从背后将田木娇抱住。
田木娇吃了一惊似的躲开:"炒菜呢,油烟重。快去洗手盛饭。"
"木娇,以后少做几个菜吧,就我们两人吃,两菜一汤足够了。"
田木娇笑了笑:"营养均衡很重要。去吧。"
祈风一走出厨房的时候,脸上洋溢的笑容顿时收敛无形。
田木娇住进他的公寓已经过了一周,这一周,两人和谐无间,工作日谁先到家谁做饭,周末共同完成家务,氛围暖得像是一场相濡以沫的梦。
可也正如梦一般,让他觉得并不真切。
田木娇心里的余怒还在,他知道。
或许只是那个时候,他失态的哭泣让她心软,亦或她也正在崩溃的边缘,痛失母亲的悲伤,夹杂外界纷乱的恶意,让她一时软弱无从抵御。
这一周,他们按部就班得生活,吃饭,上班下班。从未提及任何不愉快的过去。这却让他觉得不安。
田木娇与他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几乎不接受亲密的动作。一开始他只以为她是在表明决不同房的态度,后来才发现,连简单的牵手都能让她如坐针毡。
她心结未疏。
心结是最可怕的东西,一旦变成死结,便会凝成另一枚暗雷。
她正在拼命压制自己心里的火种,尽力规避各种可能将自己引爆的话题。
祈风一知道能有如今的局面,她已经足够仁慈。
他的妈妈让梅风华在人间的最后一天颜面扫地,这是说出去都骇人听闻的郁结。
要疏导,长路漫漫。即便经年累月他们都只能维持君子之jiāo,他也认了。
吃饭的时候气氛还是不错,祈风一对田木娇的手艺赞不绝口。
"后天我下午去工地,没事的话可以早点下班,我去接你吧,我们一起出去吃。"
田木娇吃着回锅ròu:"后天是'六七',我要回去。这是清明落葬前最后一次'做七'了,我可能不回来。"
祈风一心里一怵:"对不起。"
"没事。"田木娇指了指汤碗,"今天是荠菜糙菇海鲜羹,尝尝,有秘诀。"
她又巧妙得将话题引开了。
祈风一尝了一口,味道的确很惊艳。
"什么秘诀?"
田木娇挤了挤眼睛:"海鲜和糙菇一起用蒜末爆香再下锅,不同凡响吧。"
祈风一盛了一碗送到她面前:"再这样下去,我的那些三脚猫功夫,连我自己都吃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