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的单相思,就像长在眉心的青chūn痘,就算再痛,也要去除gān净。”我小声劝慰着他。
“那就挤掉她?”高达问。
“对,挤掉她!”我说。
“你他妈说的轻松,她可是我喜欢了十几年的人,我半辈子的感qíng都用在她身上了,能说忘就忘?别说她,你就说你能忘掉萧蕾吗?”
我和黑子的脸同时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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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达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把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然后亮给我和黑子看,我和黑子也颇有默契地各自喝gān了。
只有寻露仿若什么都没听见,往火锅里放土豆片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
我和黑子各自尴尬地沉默了一阵,等土豆煮熟了,每个人又随便吃了两片。
等我和他喝完了杯中的酒,发现高达已经趴在桌上睡熟了。
火锅一直沸腾着,弥散着各种食物jiāo杂的气息。
我侧过脸,发现寻露正支颐着头看向窗外,她的侧脸优美,瞳孔忧伤。
我转过身,雪,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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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我和黑子两个人把高达架到附近酒店的房间里。
等到我和寻露踩着簌簌的落雪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为什么对高达说那么残忍的话?刻骨铭心的感qíng是说忘就能忘掉的吗?”寻露不满地问。
我一边从嘴里丝丝落落地向外吐着酒气,一边在混沌的脑海里组织着语言。
“可能是因为我觉得高达是那种你不得不对他残忍一些的人。失恋就像是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有的人需要你帮他把刀□□,消毒止血,等他结痂痊愈;而有的人则需要你帮他再往里捅两下,让他死得更快些,只有有些东西死透了,新的感qíng才能重生。 ”
寻露抬头望向天空,对着漫天的飞雪轻轻地点了点头。
“也许你是对的,也许有些刀口和伤痕是无法避免的,但也只是也许而已……因为答案,没人知道。”
她用了很低的声音喃喃细语着,像眼泪,像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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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达和黑子在酒店住了一夜之后,便着急返校。
因为寻露有课,我就一个人去送了他们。
本想留他们多住几天,等我过完生日再走,但黑子说只请了几天的假,回去晚了怕受处分,我也只好作罢。
在同一家火锅店,三个人同样喝得荤三素四,高达终于问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
“嗳,我说你们俩,真的一点也不想萧蕾?”
我和黑子尴尬地对望一眼,谁也没吭声。
“行,你们牛bī。”高达不满地嘟囔道,“那林秋,你真的不介意寻露原来的事?”
“你喝醉了!”我梗着脖子,抬头看了一眼高达红红的眼睛。
“行了!走吧,高达。”黑子读懂了气氛,突然止住了话题,扯着高达的衣服便往外拎。
我付过钱,随后送他们去了车站。
在回来的路上,透过出租车的玻璃,我望着地面未消的残雪,心qíngyīn冷而沉郁。
我一直努力在心里建一堵墙,把自己对萧蕾的qíng感隔绝在围墙之外,把对寻露过往的回忆深埋在围墙之底。我以为那墙造的坚实,造的隐秘,可保我一生无虞,却不想高达的一句话变成了一柄矛,把那墙瞬间穿得通透。
如果,我是萧蕾的第一个男人,或者,如果我是寻露的第一个男人,那堵墙,还用不用造呢?那柄矛,还会不会存在呢?
这种假设,我竟从未想过,因为不敢,因为事qíng已经发生了,毫无意义,因为夺走萧蕾第一次的是我最好的朋友,而夺走寻露第一次的,是一个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的男人。
对这两者,我既无法嫉妒,又无法报复。同时,我又深陷在这种现实的矛盾里,难以自拔。
那时,年轻的我,总自诩为跳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叛道者,其实,人在青涩的时候,又有哪一个不是凡夫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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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生日的前一天,收到了黑子和高达寄来的生日礼物。寻露也送了一条做工jīng美的腰带给我。
“为什么是皮带?”我问。
“牢牢拴住你啊。”她说。
生日当天,我和她两个人一起在餐厅切了蛋糕,我许了愿,chuī了蜡烛 ,她轻声为我唱了生日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