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我在这里也算是熟客,前台的服务员礼貌而坦诚地告诉了我前几天入住那间树屋的客人的名字。
“客人登记的名字是——孤独的鸟。”她客气地说。
“孤独的鸟?”
“对,就是孤独的鸟。”她笑容可掬地确认道。
“怎么回事?还可以用这种名字的?”我惊诧莫名地问。
“只要是我们的金卡会员都可以,不留名字也行。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她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一脸“不用我说,你懂的”的表qíng。
我无可奈何地笑了,心想反正也无所谓了,“孤独的鸟”,在这所城市里本来知道的人就很少。在我的心目中,那位“孤独的鸟”就是萧蕾无疑。
“她退房了吗?”我追问道。
“三天前已经退房了。”前台说。
我点了下头,沮丧地返回了初凝的房间。
明明可以jiāo汇,却宁愿选择无数次地错过。
萧蕾,还是那个萧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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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拿到了吗?”初凝微笑着问。
“没有。”
“你是在找那个女孩吧?”她平静地点破道。
“你知道?”
“我不知道,猜的。不过关于这首钢琴曲的名字,我倒是上门请教过。”
“她怎么说?”我感觉神经瞬间绷紧成了直线。
“总之,是个奇怪的人。只冷冰冰地说了一句话:’名字叫孤独的鸟,是弹给钢琴听的。’说完,便‘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又是孤独的鸟……”我无神地重复着。
“你不觉得奇怪吗?钢琴演奏可以说是弹给恋人听的,也可以说弹给命运听的,甚至说是弹给天空听的也没人觉得奇怪,可她偏偏说是弹给钢琴听的。天下哪有这种道理?就好像她除了钢琴之外一无所有一样。”
初凝低沉的絮语仿若一根根尖锐的刺,瞬间击穿了我的身体。
曾几何时,萧蕾的琴声竟然变得如此麻木、空dòng、冰冷。
原来那个热qíng、xing感、爱笑的萧蕾去哪了呢?
“为什么会叫‘孤独的鸟 ’呢?有什么特殊含义吗?”初凝不解地自言自语。
“因为孤独的鸟有五个特征。
它总朝最高的目标飞翔;
它不需要同伴,甚至包括与它志同道合的;
它的喙总是对准天空;
它没有特定的颜色;
它的歌声非常温柔。”我解释道。
“是虚构出来的?”
“不是,是真实存在的。至少德拉克鲁兹是这么认为的。”我头脑混乱地说。
初凝缄默不语起来,我也失去了同她继续jiāo谈下去的兴趣,便借口夜深了,和她告别,一个人向湖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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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无暇,空气沁凉。
岩浆烧灼着湖水,化作蒸腾的热气,涌向四周。
我行走在湖边的小道上,正好处在热雾和沁凉的中间地带。
我一边走,一边在脑海里遐想着萧蕾弹琴时的姿态,手指的动作,脸上的表qíng,以及她紧实的臀-部坐在我双腿之间的压迫感。
一阵夜风chuī来,搅动了湖面的雾气,它们开始四散流离,越过了湖边小径,萦绕包裹住了我的身体。
我立在水雾里,看眼前的世界在突然间空濛一色,我忽然间想起萧蕾背后那只“孤独的鸟”来,并且同时忽然意识到——关于我背后的同体纹身,寻露竟然从来没有问过一句。
为什么呢?为什么她从来不问那蒲公英的意义呢?
人心之细末,常常让我感到沮丧。我纵然读破万卷,理清了现代管理理论,却始终参不透一个女孩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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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氤氲的水雾退去,我环顾四周,群山皑皑,月明星稀,吊桥横在湖上,一个影子,手捧烛火,正在上面踽踽而行。
我害怕再生变故,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朝那影子跑去。
等我气喘吁吁跑上吊桥的时候,那影子随我越来越近的脚步徐徐回过头来。和我预想的一样,那人是白薇没错。
“没陪小凝说话?”她首先问道。
“刚说完,看到吊桥上有个人影,就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