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之后,终于看到了纳木错景区的入口。
“你做到了!”她站在入口的阳光下,笑容灿烂地对我说。
看着她在阳光下风尘仆仆的身影,我哽咽了几下,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因为我知道,这并不算是一种胜利。
在这场跋涉中,没有谁是赢家。因为从起点开始,所有人都已经输得一塌糊涂。
在我看来,我只是做了一件理所应当的小事,也许毫无意义,根本于事无补,而做这件小事的动机,究其根源,不过是为了让我自己好受一点,同萧蕾根本无关。
“爱恨qíng仇,其实都只是对自身的爱慕。”
想起活佛的箴言,我又忍不住苦笑出声。
真的是一语道破天机,负心再无活路。
这佛理,好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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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我订了机票,回了学校。
手机充完电后,我翻了下未接来电,幸好父母并没有在这段时间给我打过电话,但是寻露的父亲却是一天接连给她打了好几次电话。大概是在催促她回北京,但她始终没有回去,一直在酒店房间里陪着我,回到学校附近的公寓之后,也同样如此。
我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当时的模样——头发凌乱,眼睛空dòngdòng地瞪着,一脸胡茬子,嘴唇gān瘪着,整个人像是吃了一个月枯糙的野生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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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伊始,我还是不能全神贯注地听课,经常一个人发呆,慢慢感觉到即使想听课也开始听不懂了。
“我是想变好的,只是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一天吃晚饭时,我如此对寻露说道。
“不要急!时间有的是,我们可以慢慢来。”她像安慰小孩子一样说道。
我猜想她是在尽量把生活带往过去的轨道上,所以我们依旧在阳台上看书,聊天,去街上散步,顺便陪她去个个花店买新鲜的花材,然后我负责做搬运工抱着用牛皮纸包裹严实的大捧鲜花回家。
看着夕阳把我同她的身影在红色长条地砖上渐渐拉长,我真的从她身上感觉到了“领域”这种虚无的存在。
只要我在她的身边,或者说只要看到她,靠近她,我便感到沉静和温暖,就像进入了某种“专属领域”一样。
我知道这样讲很傻,但是这种感觉奇异而又格外真实,甚至这种如薄膜般的“领域”,就在我触手可及之处,我伸出手就可以摸到它,它就像chūn末的微风,夏末的细雨,秋末的落叶一样包围着我,治愈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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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在一个月之后,我终于感觉自己好了很多,即使一个人也不会再深陷在过往的回忆里不能自拔了。虽然还不能说已经完全“走了出去”,但是内心已经可以把握住大部分的“自己”了,就像放风筝一样——我能看到“自己”仍飞在看不到的高空里,但是我手里已经有了一根牢不可破的线,至少知道“自己”仍悬在那里,只是风太大,线一时收不回来而已。
周末的一天,寻露正在厨房做饭,我正在阳台上看着书,刚看了几页,便突然想起黑子和高达来。
从拉萨回来之后,大家便没了联系,我知道在某种程度上我伤害了黑子,虽然我并非故意,但黑子因此意志消沉却是事实。
我踌躇了片刻,最后还是给高达打了电话。
“黑子没事吧?”我直截了当地问。
“还好。”话筒那头响起了打火机开合的声音,高达大概点上一支烟后慢悠悠地说。
“那是好,还是不好?”我警觉地问。
“他你还不知道?喝酒,泡妞,然后就是发疯呗!等发完这阵估计就好了。”
“真没事?”
“没事,放心好了!”高达颇为自信地说:“这世上坏女孩多得是,他无论如何也糟蹋不完的。”
“嗯。”我随口应了一声,对他们这种“乐天派”的世界观仍然感到匪夷所思。
“你怎么样,最近?”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突然问。
“我没事,就是感觉有些东西已经被永远地留在了那里,感觉永远也回不来了。”
“具体是什么东西?”他追问道。
我一时语塞,竟完全回答不出。
“总之是一些特别重要的东西……”我最终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