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便登上了去北京的早班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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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子家郊区的别墅里,我见到了他们的父母。
同时还有很多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着他们的死因。
从他们的议论里,我陆陆续续听到了密封的门窗,烧炭,摆在桌上的毒品,两个人侧躺在沙发上勾在一起手指。
我听到了对xing的好奇,对死的讽刺,对同xing恋的嘲笑,对人格的怀疑。
那种虚假的哀伤,混在更虚假的悲泣里,简直让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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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什沙海附近住了一宿,第二天就去参加了黑子和高达的葬礼。
天空依旧飘着小雪,遗体告别仪式在两个紧挨着的大厅里举行。
我兜紧了深色羽绒服,站在殡仪馆前的长廊下,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出神,从身后的玻璃门里,渐次传来两家人悲恸的哭声。
“你们两个傻-bī……”我点上一支烟的同时,忍不住在心里骂道。
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失去了方向识别能力的鸽子,只能在眼前这一方天地里转悠,无论如何也回不到原来的地方了。
“林秋?”一个阔别已久的声音忽然从旁边响起。
我扭过头,一个身材颀长的漂亮女孩正在旁边对我微笑着。
我皱了皱眉,仔细回想着,突然一个名字窜入脑际。
“苏紫?”
苏紫点了下头,在飘飞的小雪中温柔地笑着。
“好长时间没见了!”
“嗯,差不多有十多年了吧,最近还好吗?”我问。
“刚生过宝宝,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她从容的神色里夹杂着一丝疲惫和骄傲地说。
“那恭喜你了。”我笑着祝福道。
“你呢,还好吗?结婚了吗?”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今天能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在这种qíng况下……多少有些不合时宜。”她垂下了头,神色忽然忧伤起来。
“没事。”我安慰她道,“我们活着的目的就是要看那些曾经恶心过我们的家伙是怎么死的。”
“你还和原来一样!”她眼角红红的,却突然笑起来说。
“没心没肺?”
“嗯,没心没肺!”
我哈哈一笑,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大厅里突然响起了遗体告别仪式开始的声音,苏紫抬手帮我整理了一下胸口的白色小花,便和我一起走进了内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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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的遗体告别结束后,我和苏紫先后执花经过家属区,追思死者,安慰生者。我竟然在其中发现了一个我异常熟悉的身影,而且她就站在黑子的母亲肖阿姨身边。
我颇为怀疑地使劲睁了几下眼,确认那人就是初凝没错,而且是完全成长起来的初凝。
她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身材瘦弱,面容清秀的小丫头了,现在已经二十五六的她,早已蜕变成一个风qíng万种的女人。
我走过去,握住肖阿姨的手,一直不停地安慰着她,肖阿姨眼神空dòng,音容破碎,只是不停地拉着我问:
“小秋,你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啊……”
我只能一直摇头,一直摇,一直摇……
“是啊,你们两个傻-bī为什么要这样呢?在拉萨机场,我们仨不是明明说好了?无论多难,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没心没肺地好好活下去……
你们他-妈-的,扭过头来,说死就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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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和肖阿姨拥抱告别,初凝都始终不曾跟我说过一句话,只是用眼睛盯着我看个不停。
她的眼神,很明亮,闪着一些我不曾见过的光,看来是已经完全治愈了。
“也许她早已忘掉我了……”我如此推测道。
因为这十年来,我的变化很大——说话的语速比原来慢了许多,声调也沉了几分,嗓音中少了几许清澈,多了几抹沙哑,大概是威士忌喝得太多的缘故。而且,自从她的眼睛复明后,我们更是一面也没见过,认不出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从黑子的遗体告别大厅出来之后,长出了口气,便又马不停蹄地去参加高达的送别仪式。高达的父母早已经悲伤得神志恍惚,甚至第一时间连我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在整个过程走完后,我感觉异常疲惫,帛金jiāo过之后,便和苏紫糙糙告别,准备直接去停车场取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