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错。”我敷衍道。
“喜欢她?”
“她喜欢的是你。”
“我知道。”黑子若无其事地把一只脚支在地上,用另一只脚的脚尖踢着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地面,“她把第一次给了我,对我应该是喜欢的。”
“你他妈就是个禽shòu。”我愤怒地骂道,“明知道她喜欢你,你还要捉弄她。”
“那不是捉弄,只是一个条件。”黑子抽着烟慢条斯理地说,“只有你同林秋和高达睡过了,才有资格成为我女朋友。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约定。”
“这他妈是什么狗屁约定,你凭什么要求别人去遵守它?就凭她喜欢你?那现在她同我和高达睡过了,能做你女朋友了吗?”
面对我气冲冲的表qíng,黑子丝毫没有理会,他把头轻轻靠在墙上,看向吊在头顶处光线灰白的she灯,突然间笑出声来。
“她同高达睡,我多少还有些相信。可你呢,林秋,你真的和她睡了?”黑子目光犹疑地盯着我问。
黑子的影子在薄薄的烟雾里愈发朦胧,但他的眼睛却始终黑白分明。我以同样的姿势看着他,陷入了沉默里,既不能撒谎承认,也无法坦然否认。
“自从你出了车祸之后,便刻意与所有人保持距离。他们都说你变了,只有我觉得你根本没变。你还是你,就算苏紫可以接受你,你也是无法接受苏紫的。这一点,我很早就知道了。”
“那你还让她同我睡?”我忍不住上前踢了他一脚,“你他-妈-的故意恶心我,是吗?”
黑子只是讪讪地笑,一点也不恼,用手拍了拍我踢过的地方,继续说道:
“可我还是想试一下,毕竟纵容你一个人继续傻下去,我做不到。”
“滚蛋。”我忽然笑了起来。
“我和高达都觉得你的世界观有问题。你以为那些女孩子都个个喜欢读书,都喜欢莎士比亚,喜欢什么钢琴曲,什么文学艺术?据我所知,没人感兴趣。她们喜欢的同我所喜欢的没什么两样——气派的酒店,高档的酒吧,奢靡的夜生活,恨不得躺在用钱做的chuáng上从深夜gān到天明。现在谁他妈还喜欢一天到晚谈论维米尔和帕格尼尼的傻子?”黑子突然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萧蕾除外。”
他只用了四个字便对前面的一堆话做了全盘否定,这四个字让我感觉既滑稽又悲伤。
“我承认,你说的有一部分是对的。反正无论哪朝哪代,傻子都总是有的,而且不可或缺。大众总是用鄙夷的眼光观察着小众,而那些小众,是真傻也好,是演员也罢,总是用沉默来回应着这种质疑。”
“我-去-你-妈的。”黑子笑骂道,“别给我装文化人,你丫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你是外婆死了儿子——没救了。”
“糙!”黑子咧着嘴轻蔑地一笑,把烟掐了就直接往大堂走去。
“嗳,黑子……”
“嗯?”他突然停下,表qíng疑惑地看着我。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不喜欢苏紫的话,还是当面说清楚得好。她是认真的。”
“嗯……”黑子沉吟了下,末了说:“我知道了!”
·
回到座位后,我只吃了一点东西,就把生日礼物递给黑子的女朋友,连名字也懒得问,拿明天还要上课当借口,起身早早地离开了。
而后,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在回公寓的街道上。
五月的风刚刚好,微寒,不料峭,只森然了皮ròu,还chuī不进灵魂。
路旁的法国梧桐仿佛也吐尽了寒冬和早chūn的饥寒,又开始变绿,开始郁郁葱葱起来。一阵风chuī过,新生的叶子摩擦出种种低吟浅唱,竟和《chūn天奏鸣曲》中的小提琴有种莫名的契合。
一辆出租车忽然在我身边停下,苏紫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边朝我招手,一边付着车钱。
她落落大方地在我身前站定,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长发后说:
“谢谢你!”
“什么?”我不明所以地问。
“我想应该是你跟他讲的……他刚刚告诉了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喜欢我的事qíng。”
“哦——”我一边感叹于黑子处理感qíng问题的速度之快,一边又忍不住替苏紫感到愤怒。因为这也代表了对苏紫,他竟全然没有在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