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森林酒吧_作者:匹马孤征(98)

2017-12-18 匹马孤征

  我道了谢,那人便拿起鱼竿鱼篓悠然离去。我一边把皮艇拴在岸边,一边在心里默念他所住树屋的门牌号码。

  ·

  初凝在上午一般是不演奏的,我牵着寻露的手行至她的门外,里面正亮着灯,从窗户的fèng隙里正往外流淌着琴声,曲子优美,安静,透着一股难言的哀伤,她弹奏的竟是萧蕾所作的那首《蒲公英》。

  我站在门前,瞬间僵直了身体,像一只吐尽繁丝将死的蚕。

  “怎么了,林秋?”寻露握着我的手不安地问。

  “嗯?没事。”我僵硬地笑着,按响了初凝房间的门铃。

  门内很快传来了窸窣的走路声,房门打开了,白薇披着昨天的白色披肩立在门口,微笑着同我和寻露道早安,似乎对我们的到来毫不意外。我和寻露说明了来意,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返回房内同初凝一阵耳语,期间伴随着一阵轻轻的笑声。不多时,初凝便穿了一件黑色面包羽绒服被白薇推了出来。

  “去吧,快去找你的林秋哥哥吧……”白薇站在门口调笑道。

  初凝有些尴尬地拉着衣角,表qíng又羞又恼,一时间进退两难。

  还好寻露机灵,及时地拉住了她的手,否则我感觉她真的会一头扎进屋里,这辈子都不会再出来了。

  初凝就这样沉默着被寻露拉着手,从树屋一路行至湖边,她表qíng紧张地上了皮艇,身形不稳,突然往左一滑,我赶紧用手拉住她。以防万一,我翻出救生衣给她穿上,她摸了摸,大概猜出了是什么东西,也不抗拒,反而乖巧地张开了双臂。

  给初凝穿好了救生衣,我多少松了口气。安置好她后,我又拿出一件递给寻露,寻露摆了下手,表示不用。我低头看了下腕表,距离午饭时间并不宽裕,便解开绳索,摇动船桨,向湖中划去。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初凝忽然开口问道。

  初凝的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微弱,但是在这个远离喧嚣,布满水汽的环境里,那声音便自动被寂静放大了,让人听得分外清楚。寻露大概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在和我经过短暂的眼神jiāo流之后,她微微探身,落落大方地握住了初凝的手。

  “你好!我叫寻露,是林秋的朋友。”

  “女朋友?”初凝追问道。

  “嗯,是的。”我接过话回答道,不想把这种难为qíng的话题jiāo给寻露。

  “那上次陪你来的姐姐去哪了?”

  我瞬间语塞,隔着水雾望向她,她的脸隐藏在水雾里,表qíng模糊不清。

  “你不是说一个女孩像水,一个像火,不知道该选择哪一个吗?”她接着问道。

  如果她刚才说的像寒流,那么她现在已经开始扔炸-弹了,而且大有一颗接一颗,不把我彻底炸死决不罢休的架势。

  “必须阻止她!”我在心里想道,但是具体怎么阻止才能稍稍挽回颜面,却一时毫无头绪。

  在我的印象里,萧蕾与初凝是素未谋面的。她们唯一的jiāo叉点就在于萧蕾弹过的钢琴曲恰巧被初凝听到了,并记了下来。至于萧蕾走路的节奏,说话的声调,初凝应该是一概不知的,但是尽管如此,她却轻而易举地将萧蕾与寻露分辨了出来。具体分辨的依据是什么,我不得而知。或许是根据寻露同琴曲之间气质的微妙差别;抑或是,在寻露握住她手的瞬间,她能明确感知到寻露并不会弹琴。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为什么会对萧蕾的事qíng追问不停呢?是居心叵测,还是真的不谙世事?

  我感到自己的眉头皱成了一团,表qíng彷徨无措地看了一眼寻露,寻露也是一脸愕然。

  我停了桨,深吸了一口凉气,却不由自主地剧烈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思考着如何回答初凝的问题。在一阵慌乱中,反倒是寻露先开了口:

  “过度激qíng的爱就像过于艳丽的花,不过是流星曳尾,不过是昙花一现。”

  初凝大概听懂了寻露话里的意思,突然默不作声起来。不光是她自己,初凝的问题让所有人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致。我把船划向湖心,在那里稍作停留,便返回了岸边。

  把初凝送回了住处时,她在门口低声说了句“谢谢”,便转身进屋,我把门关上的刹那,屋内突然传来一阵bào风骤雨般的琴声。在那阵琴声里,我丝毫没有察觉到“谢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