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而是后悔,是发誓:再也不吃冰激凌了,再也不喝冷饮,再管不住嘴是我犯贱。
然而这些誓言大概比天上的浮云还不靠谱,都不用风chuī,姨妈期一过就不算数了。
倪嘉予很想找男朋友方跃哭一场,虽然他只会劝她喝热水,但能有个人撒娇也是好的。两人异地恋多年,习惯了生病时对方不在身边,只要能听一听声音,很多时候也就没那么难过了。
奈何手机已经正面投奔地砖,摔得粉身碎骨。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cha钥匙的动静,她扭头去看,却见楼长领着陆晔进屋。陆晔一个箭步冲上前,仗着身高优势和她平视:“你怎么了?生病了还是发烧了?”
倪嘉予其实痛得脑子有点糊涂,下意识回他:“生病包含发烧,你这句话是病句。”
陆晔:“……”这人在炫耀她语文成绩好吗?
“是生理痛吧?”楼长把陆晔往后拉,“避开点,人女孩子还躺chuáng上呢,男朋友也不能随便看呀。”
“他不是。”
“我不是。”
两人异口同声,反把楼长说晕了:“什么不是?哎,你别愣着,去楼长办公室拿袋生姜红糖,就放在桌上,赶紧拿热水给她冲一杯。”
“哦。”陆晔不敢往chuáng上多看,摸着鼻子又飞奔下楼。
楼长看了眼空调,拿起遥控器调温度:“你看看,都痛得打滚了,空调还开这么低,你们这些小姑娘啊,仗着年轻不知道爱惜身体。昨晚端着杯沙冰回来的也是你吧?”
倪嘉予小声反驳:“我也没想到这次提前了……”
“所以说你不会照顾自己嘛,还没来就能随便吃了?以后记住了,平时也不能吃冷的!管不住嘴的后果就是你现在这样。”
楼长估计是上了年纪,越来越能唠叨,但对学生也是打心眼里的好。
倪嘉予下chuáng洗漱换好衣服,无可奈何地被楼长bī着套了件长袖。陆晔端着杯子进屋时,楼长还试图翻出冬天用的电热水袋给她捂上,走之前再三叮嘱:“小伙子你看着点,别让她再吃生冷东西了,当人家男朋友要细心点知不知道?”
陆晔正yù解释,倪嘉予掀了掀眼皮对他摇摇头,他只好又把话咽了回去。
一口热汤下肚,暖意流过五脏六腑,果然舒服多了。
陆晔在对面空椅子上坐下,好奇地问:“真的有用吗?”
“你相信它有用,那就有用,这是玄学。”倪嘉予站起来,“你坐我这儿吧,我舍友不喜欢陌生人碰她东西。”
“哦。”
学生宿舍配置的椅子全是硬板凳,倪嘉予穿了条长裙,背靠桌沿面向陆晔,脱了鞋子抱膝坐在凳子上,杯子搁在膝盖上小口小口地喝着。她神qíng慵懒,脂粉未施,柔顺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脑后,难得的闲适。
陆晔很少看见这样的倪嘉予,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他记得那年冬天在倪昊家,倪嘉予尚未bào露真面目时,从头到脚符合他对好姐姐的想象。
临近年关,大人们忙着加班,倪嘉予明明可以在学校食堂吃饭,却每天都赶回来解决两小崽子的伙食问题,中午一次,晚上一次,六点半前还要跑回去晚自习,每天都得来回三次,一次都没抱怨过。
有一回陆晔和倪昊通宵打游戏,怕大人发现还特地关了灯,把电脑抱到chuáng上,捂在棉被里打。期间尿急憋不住,陆晔偷偷溜出去上厕所,看见倪嘉予住的客房房门虚掩,漏出一线光,便鬼使神差地凑了过去。
先听到的是倪昊妈妈的声音,她说:“我和你叔叔商量好了,早饭多做点,放冰箱,中午热一热就能吃,晚上就让他们出去吃吧,外面多的是小饭馆。大冬天的,你别来回跑了,路上都是雪,滑了摔了多疼啊。何况高三冲刺阶段,你又不是来给他俩当保姆的,在这就当是自己家。”
陆晔缩了缩脖子,忽然被“当保姆”三个字刺了一下。
他年纪小,又贪玩,住在倪昊家只想着能和好朋友天天凑一块特别高兴,从没想过“借住”或“寄人篱下”的问题。
但倪嘉予是懂的。“就当是自己家”这句话,说的人再怎么真心实意,听的人也没法把“就当”两个字去掉。
“外面的饭菜油盐太多,倪昊和陆晔都是长身体的时候,老在外面吃不好。婶婶,你别担心我,我小心着呢,没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