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我们俩都陷入沉默。在知道自己不是父母的亲生孩子后,我和酒舒联系,从来不会谈起那天的事,她也默契地不提只言片语,没事的时候照样会跟我打电话聊天,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仿佛什么都不曾改变。但实际上,我们的关系明显疏远很多,我不再喊她“姐”,也不会再提到父母,她什么问题也没有问过我,选择不提,大概是为了顾及我的感受。这次我会这么自然地叫她“姐”,不知道是出于听到好消息后的激动,还是出于我本来的渴望。我没法对自己否认,除了这时的沉默让我感到那么点别扭,刚才喊她的时候,可是再顺溜不过了。
她笑了,再说话,语气充满感慨:“不管这次手术结果如何,他都没办法拒绝我,他也不能容许自己出一点差池,因为……我怀孕了,他只有好起来,承担起这份责任,才算得上男人。”
“啊……你怀孕了?”
“嗯。”
这个消息的爆炸xing太qiáng了,我用了近一分钟之久,才勉qiáng冷静下来,随即又心疼又无奈:“你当真是一点退路不给自己留,看来是真的非他不可了。”
“既然爱着,为什么要给自己留退路?一切都是我心甘qíng愿的,我想,每个爱着的人都会如此。”她坚定地说。
窗外,蓝天辽阔浩瀚,无以名状的宁静白云铺展在广袤苍穹,如画、如梦。世间所有事物,好的、坏的、美的、丑的,似乎都在以它们最本来的姿态示于人前,不论黑暗中,它们是被赞扬着,还是被嫌恶着,当阳光充斥天地之间每一个fèng隙,它们皆因真实而可爱。
在这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在这个有人告诉我,因为爱,她宁肯倾尽所有的时刻,我开始想念曾经的家人,当然,还有那个我一直爱着的人。事实上,我对他们的思念从未停止过,只是被我下意识地深深压在心底,以为不去想,它们就不存在。
我把手机拿开一点距离,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轻声问:“他们都好吗?”我本打算问问她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不是亲姐妹的事,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收了回去,不管答案是什么,都无法否认她真心爱我的事实。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去看呢?”她用满是关切的口吻说,“阿媚,我相信他们都是爱你的,也许妈妈对你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她肯定也是爱你的,只是她自己没意识到而已。她……很固执,只要认为一个想法是正确的,那么除此之外的其他想法就是绝对错误的,说好听点,她这样叫做有自己的想法,坚持原则,说难听点,应该叫霸道,有时甚至刻薄到蛮不讲理的程度。但是,不管她的固执属于哪一类,她是一个好人,她只是……把名声看得太重要罢了,也想当然地以为别人在这一点上应该和她一样。”
“可能吧,其实她的想法也没有什么错,我和郁临深的事,的确会招来一些难听的话。”这是一个没办法解开的结,我根本没底气保证如果我和郁临深以后真的走到结婚那一步了,别人不会在背地里嚼舌根。
“别这么沮丧,人活着,哪有不被别人说的时候呢?就算你和别人结婚了,还是会有不相gān的人在背后议论你的生活,所以这实在不算什么。我们能找到□□的人不容易,如果你想守住这份感qíng,那么,你就不能因为妈妈片面的想法动摇自己。”她停顿一下,大概换了一只手拿手机,然后继续说,“况且,她这段时间改变不少,知道我怀孕的事,她没有生气,而是心平气和地跟我说,只要我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就好,这要是以前,你能想象吗?”
我苦笑:“因为你是她的女儿,而我不是,她不会为我改变……”
“别说这种话,我们都是她的女儿,这一点毋庸置疑。阿媚,我能感觉到,那件事后,她其实是后悔的,前几天,她还在电话里跟我讲,如果你和我打电话提到她,她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去。我想,在你和郁临深的事qíng上,她应该已经决定作出让步了。”
我抬起手臂,挡在眼睛上,遮住半下午依然耀眼地让人忍不住流泪的阳光:“来不及了。”
“当然来得及,只要你愿意回家,和她再好好谈谈,她肯定不会再继续反对你。退一万步说,就算她还是不qíng愿,但我们其他所有人,都会站在你和临深这边,她要是不想引起群愤,只能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