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不完的温柔_作者:万斯年曲(113)

2017-12-15 万斯年曲

  我终于抑制不住心酸的感觉,哭了出来,害怕车上其他游客发现,只能低着头,低低啜泣:“不,我说的是郁临深,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一个月零八天前的夜晚,当火车停靠在略微破败灰旧的N市站台,我像一名逃离监狱的囚犯,获得了片刻的宁静,这座山水小城,以它柔qíng的怀抱给了我一个藏起自己的栖息之地。

  身处一个对我而言几乎完全陌生的城市,我的心qíng复杂地难以形容,因为很快,宁静离我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深刻的惆怅。

  “爸爸”一连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狠不下心一直让他担心,只能接通,同时尽量用生硬的语气告诉他,我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希望他给我时间。同样的话,我紧接着又对酒舒说了一遍。郁临深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一直让它响着,因为我的大脑晕沉沉的,根本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也没办法再去耗心力解释自己一时兴起的离家出走。

  出租车司机带着我绕了很久,久到我怀疑自己差不多坐上了黑车,才终于停在我在火车上订好的民宿前。老板是一个说话嗓门特别大的30多岁的女人,带着一个上小学三年级的女儿,她颇为体贴地给我热了晚餐,带我去二楼的房间,还十分热qíng地介绍了一大堆N市的旅游景点,话是多了点,但意外地没有问我此行的目的,也没像查户口一样问东问西,这让我着实暗自松了好一大口气。

  整体来看,房间布置得很有家的感觉,但我累地要死,完全没心qíng仔细打量。匆匆洗了澡后,躺在chuáng上,明明很困,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青糙和泥土的气息扑鼻而来,夹杂一点点并不刺鼻的水腥气味,闻起来有一种属于乡间小镇的独特味道,清新质朴。

  搁在椅子上的手机又响了,几乎不用猜,我就知道是谁打来的。

  郁临深焦急的声音在电话通了的那一刻,清晰地通过电流传过来:”酒媚!”

  “嗯,是我。”天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让自己没有哭泣。

  “我在你家门口,你开门好不好?”

  他放软声音,差不多像在恳求。我想到他着急地站在出租屋门口,一遍遍地握紧拳头捶门,说不定还会招来邻居的白眼和抱怨,但他一点不在意,捶到手指头又红又麻了,也不愿意停下来。一想到这样的场景,我就忍不住难过地哭了,但我不敢让他听到,于是我故意装作无所谓地说:“我不在C市,你走吧。”

  “这个玩笑不好笑,你快出来,”他显然不信,但声音却在颤抖,“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我一定陪着你,有什么问题都留给我解决,开门,好不好?”

  “临深,你回去吧,我真的不在家。”

  “那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别来找我,你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别来找我,也别和我讨论,我只想一个人待着。”

  “连我也不想见吗?”他的语气透着我从没听过的彷徨,让我的手抖地不成样子。我不讨厌他,也不怪他,最难的那个瞬间已经过去了,我只是疲倦了,不想再应付任何人,不想再讨好任何人。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也没再问,依然坚持着:“我知道你怪我没有接电话,怪我让你独自一人面对本该是我们共同面对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你,等多久都行。”

  “别等我了,临深,”我倚靠在窗口,此起彼伏的蛙叫声在我的耳边回响,一声接一声,把我最后一点稀里糊涂的状态也赶跑了,我听见自己用如这夜色般幽静的声音说,“我们分手吧。”

  空气一下子凝滞了,我眼里积蓄的泪水疯狂滑落,呼吸近乎机械地缓慢,心一抽一抽地疼着,好像下一秒就会喘不上气。他给我的回应则是沉重的呼吸和窒息的静默。我不知道他的沉默持续了多久,因为很快,我就挂了电话。

  此时,坐在这辆把我从一个陌生地方带到另一个陌生地方的陌生的车上,再回忆我和他之间最后那句话,被我刻意忽视的疼痛卷土重来,锥心刺骨。我承认,我是一个自私懦弱的胆小鬼,我爱自己,也需要我在乎的人很多很多的爱,一旦到了某个时刻,我意识到自己得不到,宁可全部舍弃掉,也不要像个可怜巴巴的乞讨者一样生存。他不够爱我,我喊了二十多年的妈妈不爱我,那么,我还要他们的爱做什么?然而事实却是,我依然爱着他,爱一个人不会因为我不想让自己爱而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