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羡没再听下去,拉着家航赶紧走了,她没偷窥人隐私的习惯,今天破天荒驻足听了一小会儿,即使是因为一时无措,也已经算无礼了。
脚下的这条巷子确实看着很是冷清,阳光虽厚,也无法全照进来,一大半的路都笼罩在暗影里,颇有点寒气bī人的感觉。直到出了巷子,重新沐浴在阳光下,刚才偷听引起的压抑感才慢慢消失。
两个人往公jiāo站台走,家航突然起了感慨:“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她笑笑,即使这位“怪异”的书店老板身上有在常人看来“匪夷所思”的故事发生过,她也一点不感到好奇,不过听他这样讲,多少也有些怅然:“是啊,都一样,只不过有喜有悲罢了。”
“一提到故事,不论悲喜,总是难免惆怅,不过既然是故事,说明都是已经过去的事qíng了,所以还是让故事留在过去比较好。在我看来,故事本来就该是属于过去的。”
她不置可否,眼看一辆公jiāo车驶近站台,缓缓停下,忙拉着他往前跑,一边跑,一边笑道:“管他什么故事,管他什么过去,现在我们必须得跑快点了。”
过年这天,和往常一样,家羡跟着父母去了爷爷奶奶家。或许是因为有了爱qíng的滋润,她的气色看上去出奇地好,皮肤光滑,一点点粉红色在双颊上晕开,颇有小女孩的可爱娇嗔模样,加上头发长长了许多,再不是从前那个留着硬朗短发的假小子,奶奶看了,连夸她越长越标致,还顺便表扬了下对孙女“照顾有加”的儿子儿媳。
陶烈钧和徐可若笑着接下长辈的称赞,彼此对望一眼,很是有点心照不宣的意思。
家羡摸摸自己的头发,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改变是显而易见的,可是被家人这么直白地说出,还是会感到不好意思,尽管他们并不知晓她想改变外形的原因。
她有过告诉家里人她已经恋爱的想法,几次话到了嘴边却又吞了回去,可能是由于她一向内心封闭惯了,让她突然之间在大人面前抛出这么一个重磅消息,她不敢想像会在这个其乐融融的房子里掀起什么样的大làng。
可是不说的话,她又觉得对不起家航,他给了她几乎算得上最大的诚意和真心,如果她连知会家人一声都做不到的话,岂不是将自私做到了极致?再加上家航从不在这件事上给她施加压力,反倒叫她更觉愧对了他。
吃年夜饭的时候,她鼓起勇气,在爸爸给爷爷斟酒的时候,要求给她也来一点儿。爸爸眉毛动了动,略有点意外,爷爷则是诧异地连杯子都忘了放下:“女孩子喝什么酒?别喝酒,你跟奶奶和妈妈一样,喝点果汁就行了。”
她不免讪讪,知道爷爷一直对她的撒娇无力招架,于是撅着嘴,央求道:“爷爷,我就喝一点点尝尝味道,就一点点,我保证。”
爷爷皱着眉毛,眯起眼睛摸着下巴苦想一下,还是妥协地笑了:“行了,烈钧,给你闺女也来一点,就一点点,不许多,今天过年,就破例一回。”她转向孙女,乐呵呵地说,“在外面可不能喝酒,知道吗?”
她连连点头,生怕爷爷反悔似的,马上接过爸爸的酒瓶,给自己手边的玻璃杯倒了浅浅一层酒,薄薄的液体堪堪盖住玻璃杯的杯底,她就在爷爷的盯视下住了手。
她端起玻璃杯,仰头一饮而尽,这架势让一桌的四个大人都瞠目了,她不等他们问什么话,露出一个羞怯但果断的眼神:“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们……我jiāo男朋友了。”
不是说酒壮怂人胆吗?为什么她喝了酒,老老实实全招了,这会儿反而觉得浑身发烫,脸热地有快要烧着的感觉?
之后的几秒,餐桌上一片寂静,可谓鸦雀无声。可很快,几个大人全都笑了,她晕晕地看着他们,爸爸妈妈的笑带着欣慰,带着慨叹,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而爷爷奶奶两个人则笑地合不拢嘴。
“我说家羡,jiāo男朋友多好的事qíng,跟我们说还用得着借酒壮胆?放心吧,我们家很开明,只要找的男朋友是正经孩子,我们都不会有意见的。”
“是啊,”爷爷也说,“我是说你怎么突然想要喝酒了,还以为你受了什么委屈,想学人家借酒消愁,原来是有重要事qíng要宣布。”
妈妈打住两位老人的逗趣:“爸,妈,你们再笑下去,家羡估计要甩袖子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