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桐坚持:“你去问问。”
林珮做出勉为其难的口吻:“成,不敢保证啊。”
晚上,苏文桐思来想去,觉得正常人怎么也不至于为这点事痛下杀手。难道当时争吵,一时失手,那警察肯定会在茶苑包厢发现第二个人的痕迹,不会迟迟不定xing。
不过董云芳这个人,鬼气森森,太不寻常了。尤其在他面前。
第二天,苏文桐出院,去局里办休假手续。
自从他在会场晕厥后,车还停在单位的车位。他愕然发现,车身被人划了,歪歪斜斜组成“偿命”两个字。他霎时火上心头,想去叫管理员。可转念一想,地库外人进不来,职工里方姐的牌友不少,净是些郁郁不得志、唯恐天下不乱之徒。闹大了徒然给人看笑话,他便忍下来。
见到局领导,老郭含蓄怪他不该绕过董云芳,终归还是批准。
苏文桐到办公室收拾东西,没和其他人告别。临走前,他的视线对上小玲的汪汪秋水。
又一次在电梯外,他嗅到沉香木的气息。
“怎么不说一声就走?”董云芳冷冰冰地说。
他尽量委婉地说:“我这段时间的身体状态,确实不太适合继续工作——”
董云芳冷笑一声。
“你总是这样,苏文桐。任何想法,任何主意,憋在心里,暗暗酝酿。一旦时机成熟,抛下就走,不是吗?”
他有点忍无可忍了。
“董处长,您才认识我几天,我不是丢下工作的人。”
“不是吗?不是吗?”
她念经似地重复,苏文桐已踏进电梯:“董处长,我手机畅通,您随时联系。”
“回来!我还没说完。”
电梯门再度救了苏文桐。他靠在电梯厢壁上,思绪紊乱,用手扶住额头。
下到一层,他正要迈腿,差点把手提包撒手。董云芳就候在门外。
“我说了我还没有说完!”
她怎么可能比电缆还快!这么可能!
“苏文桐,你不许不听,你永远这样,逃避,抛弃,妄想走捷径!”
她在莫名其名地发泄。
“苏文桐,你不许不听!”多年前,他还在胸前佩戴团徽时,也有人这样对他发泄过。
苏文桐飞也似逃走,冲到大门前,险些和李婷撞个满怀。李婷刚和岁数差不多的几个同事从党团培训班回来。
“呀,苏处长,您没事吧?”
“没,没事。”他惊魂未定地回头,董云芳已不见踪影。
晚上,他睁开眼,看到家里的chuáng边,有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向上扫视,尼龙丝袜,冥蝶栖息的手臂,珊瑚红的嘴唇。
他终于看清了那张脸,长久以来纠缠他的那张脸,头一次无比清晰。
董云芳说:“我还没讲完。”
他嚅嗫道:“不,不。”
董云芳一抬手臂,一股无形之力将他从chuáng上掀起,向后飞去,撞破窗户。
接着是下坠,溶于夜空的下坠,永无休止的下坠。
“不!”他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林珮吓坏了,啪地打开壁灯。
“没事,没事。”他大口喘气说。
“你这样子也叫没事吗?”林珮一脸惊恐。
林珮给他揉胸按头,又要给他热东西喝。这时,chuáng头手机恼人地响起。苏文桐不想理,可他怕林珮疑心,还是接了。
“喂,哪位?”
“滋啦滋啦滋啦滋啦——”
苏文桐“滴”挂断。他突然闻到一股焚烧的气味。
“珮儿,你闻见什么吗?”
“没,没有啊。”
不对,空气的灼烧感越来越qiáng。
他跳下chuáng,不顾林珮的呼喊,跑进客厅。那里盘旋着一股烟雾,灰灰的带一些狰狞。隔绝楼道的门fèng下透进火光,夹杂来浓烟与炙热,还有使人窒息的气体极速燃烧的噼啪声。
“珮儿,起来!外头着火了!”
☆、天师(上)
苏文桐措手不及,扭身打开客用盥洗室的水龙头,舀水往门板上浇。这自然是杯水车薪。很快,地板变得滚烫滚烫,脚底的感觉如行走在沙漠。
“珮儿,不行了!跟我去阳台!”
门外火势肆nüè,将整间客厅染得青白青白的,而非红彤彤。苏文桐急急打开阳台的每一扇窗子,烟倘若散不出去,人会被活活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