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不随春去_作者:夏昂(43)

2017-12-12 夏昂

  一幅1000片的海滨酒店拼图画,林珮花了两礼拜才拼成。

  一张她上烘培课所获得的修满课时的证书,还有他的优秀工作者奖状,林珮特地用镜框装裱起来。

  那个希腊风的粘土花瓶,他们逛市公园举办的圣诞嘉年华时,心血来cháo一起做的。

  冰箱上贴满林珮的大头照和两人的旅游相片,九寨沟、阿里雪山、青海湖畔,泰国、日本、加拿大。到处都是回忆。

  最后,他看见了那部英国买回的古董电话,曾在那天的深夜向他预告噩梦即将成真。他将它扔到了墙上。

  手机响了。他一直在等。

  “滋啦滋啦滋啦滋啦——”

  “芸芸,你在哪?”

  “滋啦滋啦滋啦滋啦——”

  “你赢了。”

  “滋啦滋啦滋啦滋啦——”

  “我什么都没了,虽生犹死。”

  “滋啦滋啦滋啦滋啦——”

  “金轮酒店往南七公里有一座山,明晚十二点,我们在那见。”

  “滋啦滋啦滋啦滋啦——”

  “过去吧。我们了结一切。”

  滋啦声消失。女人说:“也许——”

  “你必须去。”他关闭通话。

  晚上十点,山黑魊魆的。偶尔有风chuī过,如野shòu的低泣。他立在空地上,脚边不远处,是那道吞掉了野鹤的师父闲云的地fèng。

  有亮光。野鹤身背剑鞘,挎着一口木箱子,打着手电,气喘吁吁跑来。

  苏文桐说:“师父,谢谢你能赶来,送我最后一程。”

  他向野鹤伸出手。野鹤犹豫片刻,将施过法的桃木剑jiāo到他手上。

  “你真要跟女鬼一决生死?”

  苏文桐的神qíng,不存在一丝彷徨。

  “她没准附身过更多人,更厉害了。”

  “我没想活到明天。同归于尽更好。师父,你回去吧。”

  野鹤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丢下箱子,抓住苏文桐的手,膝盖一软,跪倒。

  “师父,你这是gān什么?”

  “我,我对不住你啊。你这么信任我,给我钱,让我住城里。我一点忙没帮上,眼睁睁看着你太太去世。我算什么捉鬼人,我给我师父丢人!”

  最后,野鹤蹭地站起:“我,我想好了!我要用那一招,huáng泉坂坡阵对付她!”

  “师父,太危险了。闲云大师正是——”

  “正因为在他老人家长眠的地方。我能临阵脱逃吗?能任由你被鬼害吗?你人正当年,是国家的人才。我这条糟命,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我决不走!”

  苏文桐说:“好,好。师父,那我们并肩战斗。但是我和她的恩恩怨怨太多了,我要先做了断。如果我没成功,就jiāo给师父了。如果都丢了命,就飘到雾笼山见。”

  “文桐,你别那么想。兴许没到那一步,只要我们齐心协力。”

  说着,野鹤选定一片地,把木箱移到正中央,然后弯腰去摇转箱子边缘的把手。箱子底部的折叠木腿一点点升高,直到齐胸,使它变成一个小小的法坛。

  他打开箱子的锁,里面呈放着道教五宝。

  箱子两边各cha上一杆令旗。野鹤再掏出一个锦囊,将锦囊里的粉末洒在地上,一边洒一边走奇门遁甲中的罡步。粉末是由糯米、朱砂、磨碎的槐树种子,以及其他有灵力的物质混成的。

  最终,以法坛为中心,粉末为法界,他画出了一个圈。

  “一旦开坛作法,这里将召唤出一个huáng泉的入口。你千万不能踏入法圈内一步。”

  他遽然停住,猛一跺脚。

  “该死!”

  一直望着他的动作的苏文桐问道:“师父,怎么了?”

  “我忘带活jī了。需要它的血。”

  野鹤懊恼拍打自己的头:“真没用!没用!”

  “人血可以吗?”

  “可以。可我刀也没的带,法器都是钝的,没法——”

  “不用。”

  苏文桐将手指伸进嘴里,用力咬破,血顺着他的嘴角淌出。指头滴下的血,流进锦囊的敞口里。这点出血量太少,于是苏文桐一根连一根地咬破手指,直到满手血迹斑斑。

  全过程中,他没吭一声。所谓的疼痛,当你缺乏jīng神准备时,才会感受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