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可怕?她不敢想,她看着乔以希沉睡的脸只惶惶不安。
半夜的时候,她躺在乔以希身边却睡得并不安稳,噩梦像个魔鬼一样追着她,她无数次地醒了过来,每一次都发现自己浑身的冷汗,她怕弄醒了他,于是小心翼翼地下了chuáng,披了件外衣趴在chuáng边迷糊过去,后来,她觉得有人在动她的外衣,猛地睁眼,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嘘。”她看见他在微笑,慈祥而苍老。
她该知道的,乔以希病了,作为父亲的他怎么可能瞒得住?她的心狂跳,七年前,那样声声的指责,那样绝望地控诉,如今,她该怎样去面对?
她低着头站在他面前,“对不起,我……”
“谢谢你。”寂静的走廊响起他的声音,不是责怪,却是感谢,“谢谢你回来。”
她无法言语,或者说,不知该如何言语。
“是我的错。”他真的很老很老了,老得比起七年前来,瘦了许多,小了许多,眉宇间没有了凌厉,没有了生气,只有满心苍夷的凄凉,悲哀。
“我找过你,可是孩子,你怎么藏得那么深呢?”
她泪流满面。
“以希他……像失了魂,我就知道我错了,可我找不到你,我已经没了一个孩子,不能再没了……你……能原谅当年的我吗?”
她的心痛得无以复加,“您别这样说,我怎么承受得起!是我对不起您,对不起以希,对不起!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
黑夜的风,仿佛死神的披风,面前的老者,以多么悲怆的心qíng对她说下这些话,他黑色的外套下,是黑色的拐杖,他的生命,仿佛正以一种可怕的方式一点一点地逝去。
“我走啦!”他弯起嘴角,每一道皱纹都像在诀别,“好好照顾我儿子。”
“您不看看他吗?”她焦急地喊了起来。
“看过啦!有你在,比什么都重要。”
“乔伯伯!”
“没事,我知道他瞒着我。”
“可是……”
“别告诉他我来过。”
“……那我送你。”
“不了,他醒了看不见你会焦急。”他转身,一步一步地往走廊尽头走去,电梯还在别层,他转过头,冲她微笑,可她看不见他的脸,因为,泪水模糊。
后来宁馨说,乔伯伯已经病得很重,唯一的愿望就是以希可以幸福。
她忽然就觉得,自己是这天下最最该死之人!
因为害怕乔以希遵循谎言而执意出院,她决定三天后“出差”。
“去哪里出差?你不是在学建筑设计吗?功成名就了?”
“哪有?”她笑道,“不过是跟着跑一些项目而已。”
“非得去?”
“非得去!”
“嗯……”
“喂!我可是为了你学的好不好?为了更贴近你的梦想!”
“我的梦想不是桥梁建筑。”
“差不多,都是一个类型。”
“那为什么不学室内设计?”
“不想和你抢饭碗嘛!”
“呵!大言不惭。”
他每笑一次,她的心就痛一次,当那种痛已经成为习惯,她也就不那么在乎了。
曾之雯说:“手术的时间在下个月三号,你可以不来,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关机,不要离开这座城市。”
她懂。
☆、报应
南方的chūn天,是会落叶的,满树的嫩绿里,总会有几张旧叶,像是经过漫长的寒风洗礼,最终,不得不抱憾眷恋地离开。
陈默说,那两盆矮松都是小梅给你在护理呢!你看!多翠?
是啊!多翠,不像屋外小桥边的柳树,泛着柳花,总觉得胡乱得让人心烦,可小梅说,今年的柳树开花特别多,特别美,纷纷扬扬的,像是仙境,有什么可烦的呀!
无所谓了,她们从来没有什么共鸣。
“姐!姐!姐!”小梅一路小跑着给她端来了姜糖水,大概碗太烫了,小梅龇牙咧嘴呼呼地chuī着嘴,但她没有接,只专心地看着后院里的一片花红树绿,小梅只得把碗放在桌上,“哎哟喂烫死我了!”小梅捂着耳朵给手指头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