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幼清猛地瞪大眼睛扔了烟,死死抓着我的肩膀,重重摇晃我:“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冷讽:“你是对你哥杀人不知qíng,还是对你哥玷污了你妹不知qíng?”
水幼清艰难地松开手,不可置信地谨慎确定:“你是说……烟儿……被、被打掉的孩子,是我哥的?”
我说:“是。而且只会是你们无耻的哥哥的。肖勇旭从头到尾,都没碰过你们的宝贝妹妹。”
水幼清脸色异常惨白地缩回手,眼中闪动着明明灭灭的泪光,茫然失神地摇头喃语:“我早就该想到,早就该想到,从小他对烟儿就不一样……”
瞅着她失魂落魄、神qíng憔悴的样子,我的耐心渐渐被磨光,焦躁地bī问:“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哥杀了肖勇明和孔茜母女?”
水幼清回神,眉头一紧:“你以为我没发现你在录音么?话我只说到这,你有了我哥的作案动机,要告就去告!”
我不解:“你既然不怕我们告你哥,为什么不能说实话?为什么不能帮我们?”
“本来我也没打算帮你们。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能真心实意对郑俊翊好。提供我哥的作案动机,只是代表水家对你们做出最后的弥补。记住,光有动机和口供远远不够,有本事找到足够让人闭嘴、无法诡辩的证据。总而言之,从此以后,我水幼清……再不欠你和郑俊翊任何东西。”
qiáng装镇定地说完,水幼清脚步虚浮地飘出了客房,楼下很快传来“咣”地一声巨响。
门关上了。
我心虚繁乱地把刚刚录好的对话发给简瞳,沉痛yù死地qiáng迫自己入睡。
不是为自己的遭遇感到沉痛,而是为自己的决定感到沉痛,为自己变成了和水怿心一样的人感到沉痛。
躺在乌漆墨黑的chuáng上,我似乎看到了二十年前,水家巴黎的庄园里,四岁的简亦凡,身披万丈暖阳,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我。
五岁的我,从此与他一生相关。
他的眼睛像江水一样澄澈,又像冰刺一样锋利。
他问:为什么不信我?
他问:你是不是真爱郑俊翊?吃醋误会其实都是找茬离开我的借口?
他说:尹蜜,我恨你。
恨字出口的刹那,那双眼睛的主人,变成了康康。
康康笑着哭:蜜蜜,你为什么不要我和爸爸了?我还不够乖、不够懂事么?我有努力保护你,不让你担心阿!我在拼了命的多说话阿!那不然我也不跟爸爸住了,我跟你住。不管你和谁结婚,我都跟你在一起,你别不要我!求求你别不要我!
我多想抱抱康康阿,我多想跟康康解释阿,可我动弹不得,开不了口,只能在黑暗里,绝望地对着那双藏在天花板上的眼睛,沉默流泪。
只能听康康哭着笑:我知道了,你嫌我是累赘,你怕漂亮哥哥不喜欢我。
只能听康康掷地有声、一字一句地说:蜜蜜,我恨你!我和爸爸都恨你!
无能为力地看着那双明净的眼睛,充满嫌厌憎恶地闭上,隐匿在黑暗中,我的呼吸被紧紧笼住。
几乎使尽了全身力气,我也没能说出——
我不是不爱你们,不是嫌弃你们,我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被妄图cao控我们命运的人渣伤害。
最终,冲口而出的,只剩一句无比仓皇的“对不起”。
汗淋淋地骤然睁开双眼,我喘着粗气,轻抚剧烈起伏的胸口,迷迷糊糊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郑俊翊坐在chuáng边,不屑地笑:“对不起谁?简亦凡?那就回去找他阿!如果你是可怜我,或者被谁威胁了,我真不稀罕你的施舍,更鄙视你利用我!”
第『第四滴泪』017 当爱沦成死亡时
定了定神,我故作轻松地还嘴:“什么阿,明明昨晚Du瘾上来神志不清的时候,还在跟我道歉,现在gān嘛逞能?”
郑俊翊似乎不记得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迟钝了好一会儿,语气才慢慢缓和:“你把我接回来以后,我……都说什么了?”
他居然以为是我把他接回来的?
这样也好。
我故意一顿,神qíng凝重、一本正经地打岔:“没说什么,就一直嚷着你要吸那个。”
郑俊翊的脸色瞬间惨白,随后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撇了撇嘴:“很正常阿,我就是个瘾君子,指不定哪天会死在哪条yīn沟里,或者水幼清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