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一次次不厌其烦地纠正康康:“你爸爸不是不要我们了,只是脑子坏掉了,忘了很多事,记不起回家的路了。我们得给他时间,帮他治好脑子。”
康康往往对此嗤之以鼻:“我都是大孩子了,别拿哄小孩那套骗我!”
其实,我不是在哄骗康康,而是在哄骗自己。
简瞳苦心孤诣地藏匿简亦凡,就是怕我找到。
为此她连年迈的尼姑奶奶和年幼的康康都能舍弃,又怎么会轻易让简亦凡想起我?
有人失意,自然有人得意。
郑俊翊虽然双目失明,却意外等到了顺着我微博找来的水幼清。
她是来追郑俊翊的。
郑俊翊坚称她毁容了,配不上自己。
水幼清却振振有词:“我丑怎么样,反正你也瞎!当初是我认不清自己的真心和感qíng,亲手弄丢了你,现在就算粉身碎骨,我也要找到你、赖着你!你不爱我没关系,我会用我的爱感动你!感动不了你,至少也能留在你身边!总而言之……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这话像最后一针qiáng心剂,狠狠打中我的心窝。
我不能放弃简亦凡。
我们命里欠对方的,得用彼此的一生来偿还。
不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么?
我不信自己最后会两手空空。
简亦凡和我之间,不仅有十四年虚幻的回忆做纽带,还有个切切实实存在的孩子——十二岁的康康。
第『最后一滴泪』002 天长地久无时尽 · 大结局(下)
也许是我一腔孤勇、一意孤行的等候,打动了上天。
水幼清抵达挪威没多久,我竟意外接到了一通电话。
当时我在酒吧,正准备登台卖唱,看到陌生的大陆号码,以为又是哪个踩着微博来挖八卦的粉丝,兴趣缺缺地挂断。
对方却一遍遍催命似地打个不停。
在挂断了七次以后,我被迫接起。
化妆间外鼎沸的人声,使听筒里的男声显得格外模糊。
他用字正腔圆的汉语问我:“你是叫尹蜜吗?”
这把嗓子,化成灰我都认得。
停止了化妆的动作,我心慌意乱地回答:“是是是,我是尹蜜。”
电话那头说:“我是简亦凡。”
这个魂牵梦萦的名字,这道日思夜想的声音,让我瞬间热泪盈眶,仓皇无措到说不出话。
他接着说:“我看到你的微博了,方便的话,能约时间见个面么?”
我没问他是不是记起我了,没问他为什么才看见微博。
终于有他的消息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我哽咽得舌头打结:“方便方便,我方便,什么时间都方便。”
简亦凡语气一顿:“那你现在出来,我在吧台。”
几乎是推开门跑出了化妆间,我直奔吧台,奔向人群中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凄惶地抓住他制作jīng良的西服衣袖,我一动不动,泪光涔涔地看着他,不舍得眨眼。
他皱眉抬手,将衣袖从我手中抽离,神色漠然坚硬:“你的微博,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生活,请你删除。我不会计较你盗用我公司名字的事,还会给你一笔钱。”
嗯,成熟多了,很有礼貌,一个脏字都没说。
哪像六年前,死皮赖脸地抱着我,出言讽刺。
不过,尽管我做好了所有他不认识我的思想准备,但对他如此冷漠的反应,还是始料不及,眼泪止不住地流。
“你看过我的微博,难道没往前翻翻,确定我和你的关系么?你能找到这,难道没调查过我么?你不知道,我在你公司发过唱片,还差点开演唱会么?你不好奇,为什么我合约期没满就离职了么?即使这些你都不清楚,你没看过你的护照么,你不知道自己已婚么?”
我qiáng撑着嘴角抛出一连串质问。
他却茫然地盯着舞池里闪烁的霓虹灯,心硬如铁地一点点粉碎了我的希望:“好吧。其实我知道你是我前妻,虽然我想不起你来了,但是我听我妈说过,你因为我得脑瘤跟我离婚的事。”
简瞳跟他提起过我,还说我抛弃了他。
离婚证,想必简瞳也一手包办了。
亲眼看着简亦凡对我说,他想不我来了,我傻傻地笑了一会儿,笑着笑着,咸咸苦苦的液体再度流到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