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瞳闻言,立刻从悲伤中清醒过来,弹开我的手说:“既然小凡有机会把整个人生重头来过,那么以后……请你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为什么?”我无法理解地皱眉,“我们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好不容易熬过去那么多血雨腥风,不应该一家三口好好在一起么?”
“你认为你们还能好好在一起么?”简瞳突然站起来,泪迹斑驳的脸,冰冷如铁。
“为了救康康,肖勇旭残了,郑俊翊瞎了,唐蕊死了。你怎么保证,在帮小凡恢复认知的同时,能让他不面对这些?还有,你怎么解释你的身份,怎么jiāo代你们的感qíng?难道要他再记起……他爸爱你妈爱到宁愿自杀么?”
“只有你离开,他才能gāngān净净地重新开始。我不希望小凡新的人生里,有你的存在,更不希望他发现……他的兄弟被他连累致残,爱他的女人为他丧命。”
被简瞳自私的想法刺伤,我问:“那康康呢?你可以抹杀我和那些瞎子、瘸子、死人的存在,但是,康康呢?别忘了,他是简亦凡的儿子,你的亲孙子!你也曾经为了给他治病去穿玩偶服,甚至帮我跟简亦凡筹备婚礼!”
“我是过来人。你现在坚持不离开小凡,只会重蹈我和你爸的覆辙,把康康变成跟小凡一样的悲剧。”简瞳说完,径直转身走进病房。
我追去,鬼哭láng嚎地大喊:“简亦凡,我是尹蜜,我是你蜜姐,我们还有一个儿子,叫康康!看在康康的份上,你至少让我进去见你一面!”
如此哭闹顽抗,没有唤起简亦凡的半分注意,只换来保镖铁面无私地捂住我的嘴,将我架住,拦在门外。
见我的挣扎完全不是对手,郑俊翊出手想帮我,结果三两下便被擒拿制服,跟我一起被保镖扭送进电梯。
不留任何余地,甚至不给我向康康说明前因后果的机会,简瞳当即以铁腕手段,令人将康康和尼姑奶奶,随我与郑俊翊,一道押上去往挪威的航班。
带着……尹爸爸的骨灰。
骨灰坛上,贴着简瞳最后给我留的话——
“你也许会觉得我很自私。可你有没有想过,用康康和婚姻拴着对从前一无所知的小凡,才是真的自私。我不会阻拦他记起你,更不会阻拦他去找你。而如果他彻底忘了有你的过去,你就不要再给他平添痛苦,让他好好活在年幼丧父、继承家业的单纯回忆里,开始新的人生。”
离开凇城的第三天,我在随行保镖的监视下,葬了尹爸爸。
离开凇城的第七天,脱离了简瞳的眼线,我不死心地带康康回国,千里迢迢去找简亦凡。
结果,简亦凡已经出院,且和简瞳的电话双双变成空号。肖勇旭关闭律所,专心照料水若烟,对我避而不见。慈恩药业关门大吉,“蜜蜜小姐”转到我名下,亚泰凇山湖的房子和尹家老宅都被卖了。
唯一的希望,只剩刚刚成功并购罗亚传媒的陌时光唱片。无奈助理辞职,公司被专业管理团队接手,无人知晓最大股东简亦凡的去处。
我想以合法妻子的身份查消费记录,借此找到简亦凡活动的蛛丝马迹。律师却说需要结婚证、户口本等等繁琐的证明手续。
而这些我都没有。
偌大的凇城,人海茫茫,无亲无故。
简亦凡的踪迹,飞天遁地,无处可寻。
深知简瞳不会再让简亦凡出现在凇城,我于是带着康康,一个城市接一个城市地流làng,每到一处,必给康康拍照,附上坐标发微博:“简亦凡,你儿子喊你回家陪媳妇。”
我好歹也算绯闻缠身的爆黑女歌手,上热门不难。
即使他忘了我和康康,总不会忘了自己的名字吧?
历时三年,风尘仆仆绕了地球一圈,简亦凡依旧杳无音讯。
康康早到了该上小学的年纪,我耽误不起,只得回到挪威,抱着简亦凡还会记起我的微小希望,开了间叫“陌时光”的华人酒吧,边供康康读书,边继续发微博等着简亦凡出现。
寒来暑往,又三年。
我在酒吧赚了很多钱,唱了很多歌,发了很多微博,把康康养到了身高快到170,依然没等来简亦凡。
被儿媳和孙子抛弃遗忘的尼姑奶奶,常劝我说:“别等了。”
每当康康听见这句话,经年累月对奶奶和爸爸生出的怨气,立马找到了宣泄口:“就是!我看漂亮哥哥除了瞎也没什么不好!爸爸都不要咱们了,你gān嘛还找他、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