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昏眼花地抵达循环内科,我大口大口地喘息,脸上的泪痕和油渍还没gān,头发乱七八糟地贴在脸上。
慢慢靠近先前来过的那间病房,我渐渐平静下来,开始劝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千万跟简瞳平心静气地摊牌,千万别置气触怒简瞳,康康的命就攥在我手里。
甚至我还可笑地骗自己:没准中间有什么误会呢。好歹她也照顾了我将近二十年,好歹简亦凡也是她儿子,她再恨我爸我妈,也不至于会狠心杀了自己的亲孙子。
深呼吸吐纳着不安,我抬起颤抖的手,正要推开尹鸩病房的房门,身后忽然有个人拉起我的手,把我拽进去,猛地甩在了病chuáng上。
看到神志不清的尹鸩,穿着病号服压在我身上,像只饥肠辘辘的饿猫在嗅一条新鲜的鱼一样,从我的腹部往上嗅,嘴里喃喃地叫着:“小爱,小爱……”
我吓坏了,惊恐地缩着身子往后躲:“你冷静点!我不是你的小爱!我是你养大的孩子!我是尹蜜!”
尹鸩停住动作,眸光一片混沌地痴痴望向我,表qíng说不上是严肃还是绝望:“小爱阿,因为了解,你最大的心愿,是希望我能够获得平凡的幸福。所以,无论多想跟你一起万劫不复。我依然煎熬着、忍受着,自nüè地活着,假装幸福给你看。你就别再躲哥哥了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听到这番话,有那么一秒,我差点忘记眼前的人是尹鸩。
我想到了同样希望跟我一起不得好死的简亦凡,我想到了自相矛盾希望我好好过日子的简亦凡。
似乎被尹鸩传染了jīng神病,我不禁开始幻想我和简亦凡或许也能重头来过。
直到尹鸩老迈颤抖的双唇凑近过来,我才警醒,急忙伸手卡在他脖子上,死命地摇他:“你疯了?要我说多少遍?我不是小爱!我是她女儿,尹蜜!现在还算是简亦凡的合法妻子,你的儿媳妇!”
尹鸩被我掐得直翻白眼,回忆般虚弱地反复咕哝着:“尹……蜜?简……亦凡?”
念及尹鸩有心脏病,怕把他掐出个好歹来,我撒了手,平复着呼吸准备推开他,出门去找简瞳。
哪想尹鸩根本不给我脱身的机会,三秒不到就又扑了过来:“我不知道,我不认得,我只有你,小爱,只有你!”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我声嘶力竭地对尹鸩又打又晃,再没法同qíng他是病人,使劲拧他的胳膊,扯他的头发,抓他的脸。
反正平常对付简亦凡那套,全用在了尹鸩身上。
无奈尹鸩和简亦凡还真不愧是亲生父子,都痛觉失灵,不知道躲。
尹鸩仍旧失心疯地跟我拉扯:“你喜欢打就打吧,要么杀了我,要么永远留在我身边。”
深知和尹鸩解释不清,我一手抵御着他的进攻,一手去够chuáng头的急救铃,想找医护人员来解围。结果尹鸩在拉扯间,不小心“刺啦”一声扯破了我的衣服。
于是,便有了下一秒无比滑稽的一幕。
简瞳冲过来拉开尹鸩,“啪”地给了尹鸩一耳光:“当年没睡到那个智障就让你这么遗憾吗?”
同时,简亦凡也冲过来把我抓出病房,“啪”地给了我一耳光:“连我爸都勾引,就是你的报复么?”
我被打得眼冒金星、泪水横飞,耳朵嗡嗡响。
“简董,您别动手阿,蜜姐还病着呢。”告密的郑俊翊,假惺惺地拦住简亦凡,低声劝解:“我叫您来,是怕蜜姐和老简董吵架。您要打就打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老简董在医院门口遇见我,让我帮忙给老尹董带份饭,我跟蜜姐说漏嘴了,蜜姐才会找来的……”
“我什么时候遇见你了?”简瞳走出来厉声喝断了郑俊翊。
郑俊翊有点怒地梗着脖子:“您怎么跟我装失忆呢?您明明还特意说,蜜姐要是不放我走,就让她去找您……”
“算了,不用解释。”我无力地靠着墙摆摆手,没让郑俊翊说下去。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
简瞳也许偶遇了郑俊翊,也许堵截了郑俊翊。总之她专程让郑俊翊来给尹鸩送饭,就是希望我知道,就是希望我来找尹鸩,就是希望简亦凡看见我“勾引”尹鸩。
就算郑俊翊没说漏嘴,简瞳也肯定还有别的办法整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