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着泡面走在cao场上,沿途看到了许多学长两个一组在互相抽背美术理论。他觉得连空气里都飘散着美术理论的味道,但这味道比教室里的数学公式好闻,美术之中有句话叫做 “理论指导实践”,可见理论这东西还是很值得阅读的,这样一想,之南也就不那么讨厌这种死记硬背的东西了。
午后的微风,chuī得人脸上痒痒的,就要掉落完的huáng叶还在挣扎,最终落到了之南的头顶,这树叶很轻,之南的头发很长也很厚,他便毫无感觉地带着这片树叶走了一段距离,直到背后苏芸和子阳拍了一下他,树叶才悄然落地。那时的之南表qíng呆呆的,一下子变得让人想保护起来。三个人说说笑笑地走过cao场,沿途还看到一对qíng侣坐在花坛边上互相抽背b级理论,互相嬉笑打闹,他们开始觉得这是个温暖的午后。在cao场转角处看到蓝悦正巧路过,她没有看到这三人,只是冷艳地走过,像个女神。之南和苏芸都没有说话,观察着子阳的神qíng。他完全无视掉了之南和苏芸,视线跟随着蓝悦移动,脸上洋溢着呆傻但是好看的笑容,直到看不见蓝悦的身影,这笑容还是挂着。苏芸和之南对他唏嘘不已。
把生活划分为清纯与狗血,之南说他十五岁那年的冬天便是这两种生活的分界线。十五岁那年的十二月份,之南没有通过第一次b级测试,这多少让他有些失望。但这只是狗血生活的一段小cha曲,就在b级测试成绩出来后的两三天里,之南的小学朋友在qq上给他发来信息:亦恬怀孕了。
按照南方人对于年龄的算法,过了一年便算一岁,那年的亦恬十五岁,周岁却只有十四岁。之南一直觉得那个年龄的亦恬是最美丽的,她是个敢于追求自己爱qíng的女孩子,即使这世间满目疮痍,她依旧追求着最最gān净的爱qíng。之南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没法像亦恬那样有勇气。
后来,之南不断跟小学同学打听亦恬的消息。有人说她堕胎了,有人说她被父母赶出了家门,还有一个圆满一点的,说她和她男朋友一起去了外省生活了,惨烈一点的说她做jī去了。
各种各样的说法听进了之南的耳朵,让他心烦意乱,太阳xué变得越来越紧,就像两根锥子不断夹击着。他开始啜泣,趴在写字台上。眼泪流进了衣服的褶皱里,每一滴眼泪之中都包含着一个场景。可以是一个清秀的少年与一个姣好的少女在楼梯上擦肩而过,然后没走几步,就回眸一瞥。也可以是在少年在一群女生之中拉起少女的手,漠视背后一阵嬉笑声。
这些画面不断切换在之南的脑海里,列表循环。他觉得身体没了力气,那些跳窜的思绪把他弄得四肢无力,像一张白纸贴着桌面。直到江云瑶那边飞来一只拖鞋砸在了之南的后脑勺上。
之南觉得一下子血液阻塞,十分不qíng愿地爬起来。
“这么有空你不做作业gān什么啊你,睡得跟头猪一样。”
“你他妈的说谁是猪啊!”
江云瑶愣住,他记得之南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和她顶过嘴了。前两年之南血气方刚,有花不完的力气来和她吵嘴,后来之南发育了就开始变得沉默起来。她不明白这次的之南怎么又有兴趣来和她对着gān,但这是她不再能容忍的,毕竟在厂子里受尽了领导的压榨,回家要是不压榨下之南,那她觉得这个儿子留着也太没用了。记得小时候读书,书上qiáng调着社会主义好,不断贬低资本主义,说它的本质是资本家对工人的压榨。她那时还觉得活在中国特别幸福,最后才知道,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区别就在于资本主义工人的工资是有的,而社会主义的工人的工资是可以不发的。
这个月的工资再次被老板扣留,江云瑶的心qíng十分糟糕,她觉得之南白吃白喝她的,还要和她顶嘴,于qíng于理都说不过去,这就让江云瑶有了和之南继续吵下去的底气。
“你吃我的穿我的,什么事qíng都不用你做,就让你读个书你都读不好,你有什么用!”江云瑶涨红了脸,指着之南的鼻头开骂。
“才看过几本书啊,骂个人都不会,真想不通你怎么养出我来的,我上辈子投错了胎啊!”之南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来与江云瑶抗衡,但大脑已经是一片混沌,他觉得要发泄出自己所有的怒火与怨气,即使这怨气不仅来自于江云瑶,但他依旧觉得江云瑶活该,活该生了他这么个儿子。
吵架进入高cháo,就跟□□一样让人热血沸腾。江云瑶抡圆了胳膊正想往之南脸上扇去,却被之南眼疾手快地抓住,动弹不得。之南冷笑, “除了扇巴掌还会不会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