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先生说过,大多数人类的苦恼都在于想得太多而又读书太少,你想要内心的平静,从我这里寻不到,单单《荣耀》一本书也不可能给你,老老实实地再进一次监狱吧,这次你有很多时间,胸中不再有愤懑,你应该自己去找到答案。”
“江帆影”在她掌下微微地颤抖着,她依稀记得以前也有类似的画面,隔着探视的铁窗,年轻的女律师伸出手,他在她面前深深地埋低头颅,便如同神的信徒虔诚受戒,以求得神的垂怜。
然而这个世界没有神,安如冷静地想,除了人类自己,没有人爱世人。
掌下的颤抖越来越甚,安如蓦地发觉不对,不是“江帆影”在抖,而是他身下的沙发,沙发下的地板……他和她,房间里的家具什物,滚落到地面的方梓仪母子……所有的一切都在震动!
“怎么了?”安如第一时间扑向方梓仪母子,“发生什么事?”
“江帆影”则选择扑向她,一群人包裹在一起翻滚,地面波làng般起伏,飞快出现裂痕,头顶噼噼啪啪地坠落楼板碎片。
外面传来尖叫声和此起彼伏的呼救声,离得很近,应该就在这幢楼里,安如在翻滚中听到有人喊“着火了”!
他们滚到了东墙根下,这堵是承重墙,相对而言比较坚牢,安如有余暇可以喘口气,她连忙检查方梓仪母子的体征。
“你把她们怎么了?为什么这样都不醒?”
“大剂量的安定,我不是变态,我也希望女人和小孩儿死的时候能舒服点。”
“那真是谢谢你了。”安如差点没翻白眼,“外面起火了?是你的人放的?”
“江帆影”“嗯”了一声,到这个时候他也不怕说出真相:“按计划我们都得死,只有我们死了警察才没有证据继续追查下去。”
“断尾求生?”安如的脑回路与“君徵”达成一致,“你是诱饵,楼里还藏着系列凶杀案真正的组织者?”
“江帆影”还没来得及答话,头顶又是数不清多少建筑残渣倾泄而下,还有足足大半边楼板砸下来,“轰”一声巨响,龇牙裂齿的钢筋立刻将他们不久前坐过的沙发撕成了两半。
这种程度的破坏不仅仅是放火,安如判断,下方肯定发生过爆炸,十一号楼的地基也被炸毁了!
她倏地起身,“江帆影”本能地抓牢她的小腿,她借力扯了半边沙发过来抵在几个人上方。
“挺住,”她对“江帆影”打气,“警察很快就来了!”
“你没必要安慰我,”“江帆影”苦笑,“你忘了我也是想害死你的人之一?”
安如没理他,她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会儿,忧虑万分地想,“君徵”没有进来,“徐枫语”也没有动静,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
……
警察终于来了。
“君徵”横刀当胸,他听到了遥遥传来的警笛声,但他分不清是警察或是消防的笛声,他记得“徐枫语”曾经说过,警察拉响警笛,是为了震慑正在进行犯罪活动的犯罪分子,宁愿抓不到他们,也希望无辜的受害者得有一丝存活之机。
他记不自己已经杀了几个人,现在,他是否也属于“正在进行犯罪活动的犯罪分子”呢?
“君徵”的面前站着最后一个人,对方刚从三面电脑屏幕前立起身,转过来,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让人看过以后三秒即能转瞬遗忘的脸。
他的手里也有一把刀,乍看来与君徵的刀惊人得相似。
不是每个黑客都等于四体不鞋的技术宅,那人对着“君徵”扬了扬手里的刀,没说话,但身体语言充分表露了他的赞美——
好刀。
“君徵”抹了一把脸,他本意是擦掉脸上的血浆,但他忘了手上的血比脸上更多,于是白得半透明的面皮上多出一爪狰狞血痕。
“君徵”眉头紧锁,喘着粗气,大半的心神没有用在忍痛上,反而更注意忍耐着浑身上下刺鼻的血腥味。他想,说不定安如是对的,他确实有qiáng迫症和洁癖。
“你的刀也不错,”“君徵”淡淡地道,“就是脸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