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萧已经把手机放进口袋,望着透着凉意的父亲,他还是有些微怕的,闷闷说:“我想等末末出来。”
中年男人看着面前这个从嗷嗷待哺的婴儿,长成同他一般高的男人,他长大了,也该长大了。中年男人软了软,安慰道:“她不会有事。”
历经三个小时的手术终于结束了,林末没有生命危险,小腿骨折,轻微脑震dàng。这大概是这些年来,陆萧经历的最难熬的三个小时,每一分钟他都觉得那么漫长。得知林末脱离危险,他才把拧着的眉头放下,缓了缓心。
他每天都在亲力亲为照顾林末,在护士眼里是贴心,可在林末眼里就成了麻烦。因为陆萧照顾地有些过了,比如现在,他正如哄孩子般端着鱼汤,要给她喂。
林末头往后仰了仰,颇为抗拒,说道:“陆萧,我伤的是腿,不是手。”
“有什么关系吗?”
他顺势一喂,林末一偏头,汤便洒在了chuáng铺上。
林末抢过他手里的碗,狠狠道:“你是来捣乱的吧?给我,我自己来。”
陆萧见自己闯祸了,心虚地望着林末,撒娇似的可怜说道:“末末,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林末不理他,低头喝了两口汤,把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陆萧又继续说:“最近上映了一部新电影,我带你去看看?”
林末还是不理他,掀开被子,要自己下chuáng,陆萧急忙扶着她:“小心点,别摔着。”
林末稳稳的坐在轮椅上,陆萧灵机一动:“末末,我推你出去透透气。”
他说完,也不等她答应,便火急火燎推着她往外。
“陆-萧!”
林末咬牙切齿地愤愤唤出他的名字,陆萧却是把她推得老快,一副我好心为你的姿态,继续劝导:“末末,你看看,出来透透风多舒服,整日在房子里多没意思。我可是好心,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林末:“……”
林末没有理他,只是顺着目光望过去,落日余晖,天边呈现两个色调,一灰一红。大片光泽洒下糙坪,伴着一阵清风,拂在耳畔,似阵阵低语,覆在她脸上温热的阳光是日落西山前最后的温度。
几个小朋友在不远处嬉闹玩耍,适合出游的好天气,那么美的落日,她竟然有股难以言喻的奇怪滋味,心里莫名的……难受。
陆萧推着她,还在试图劝说从出车祸就闷闷不乐,沉默寡言的女孩。见她一字未发,不回答他,他急了,索xing跑到她跟前,不满说道:“末末,我问你话呢,你答应……”
陆萧还没问完的话堵在嗓子眼,他诧异片刻,也忘了计较,因为他看到林末红着眼,哭了。他几乎从未见过一贯没心没肺,倔qiáng坚韧的林末哭过。
“末末,你怎么哭了?”
陆萧蹲下去,望着她,小心翼翼地询问。
林末听了他的话,右手下意识覆上自己的眼角,滚烫的泪珠有些炙手,手上黏糊糊的,她自己也诧异不已。
她错愕地望着在指尖还未散去的泪痕,竟然有些炽热地烫了她指尖的皮肤,她不知所措,低低说:“我不知道。只是突然觉得很难过。”
可是她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即使遇到再大的事,她也能咬咬牙自己扛过去,她这是怎么了?心里翻涌着的那股奇怪的感受是为何而生呢?
林末的大脑一片混沌,怎么想,也想不出难受的缘由来。
林末呆呆仰头望着天空,陆萧站在她身旁,好几次想张口说话,却最终咽在了喉咙里,只是低头静静地看着她。
天边的一抹光泽洒下,在林末冷硬的脸上刻出柔和绚烂的色彩,只是她看起来似乎在游神,原本就即将暗下去的天地,弥漫着沉默。
陆萧突然试探xing地开口:“末末,小白白在没有你的日子里吃的好睡得好,亏你那时昏迷不醒还惦记着它,小没良心的家伙。”
“……”
见着林末又沉默了,陆萧又继续自顾自补充道:“你也是个小没良心的,昏迷前念叨的竟然是小白白那条狗。”
陆萧的喋喋不休终于引起林末的注意,偏头望着他,一脸茫然,困惑不已。陆萧望着呆愣的林末好笑,又故意醋意十足地解释:“不记得了?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喊着小白,小白,害我都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