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
“林末。”
当陆萧趴在chuáng头,握着林末冰冷的手哭哭啼啼时,林末猛然坐了起来,呆滞地望着前方。
陆萧的呜咽塞在了喉咙里,吓得连忙丢下林末的手,弹了起来,往后退了好远,直到身子贴墙,惊恐地看着林末,大喊:“诈尸了。”
林末白了他一眼,gān裂的嘴唇张了张,声线有些低啞,懒懒开口:“陆萧,你吵死了。”
陆萧由惶恐变为诧异,狐疑地迈着小碎步谨慎靠近林末,老远就弯着身子,用他的右手食指去戳了戳林末的脸颊,软软的,热热的。他一喜,朝她迈近了,惊喜说:“末末,你没事啊?!”
林末懒得理他,丢了一个白眼给他,陆萧却是欣喜地咋呼喊来医生。
首先进来的是林培,他步子有些凌乱,看的出来他很激动慌张,询问林末的声音还有些颤抖:“末末,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被林培这样关心,林末还真有些不习惯,她别扭地摇了摇头,脑袋还有些混沌迟缓。
听得陆萧叨叨絮絮的话,林末终于知道大家为什么看着她,都是这副惊恐又诧异的神qíng了。
她失踪了三个月,在郊外被发现时,她趴在方向盘上,已经出车祸了。她被送进医院抢救后,还是陆遇白和另一个医生给她做的手术,宣布她脑死亡,也就是植物人。她已经昏迷有一年了,醒来真的是一个奇迹。
一年了?车祸还宛如昨日。她刚醒来,头还沉甸甸的。一切都那么的真实,又是那么的不真实,让她都有些怀疑到底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了。
陆遇白在她醒来时来看了看她,还是温婉慈爱的长辈模样,却不是她记忆里喜欢的样子。倒是袁俪这两天都来看她,对她嘘寒问暖,呵护备至。
说心里话,林末是很喜欢这位长辈的,在没有遇到三十年前的陆遇白开始,她很羡慕袁俪,也很喜欢她。林末对袁俪的不满,是来自于陆遇白吧。一想到陆遇白和袁俪结了婚,还生下了陆萧,她心里就有一股异样的闷气。在看到面前对自己关怀的女人,她又很自责,鄙夷自己的小心眼。明明她才是那个cha足的人。她很矛盾,对面前的女人,甚至陆萧,她都很愧疚,可是一想到那张淡漠里带着几分柔和的冷硬的脸颊,她又很想去他身边。
林末在医院呆了两天,除了袁俪来看她,裴写意也来看过她一次,不过她和裴写意的关系不怎么好,她也没耐心和裴写意周旋,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走了。
她看着窗外大好的阳光,一个人走出了病房,来到糙坪的长椅上坐着,懒懒地晒太阳。
一颗皮球落在了她脚边,一个不到九岁的小男孩屁颠屁颠跑过来,林末弯腰捡起球递给小男孩,小男孩刚软萌地说了声谢谢,另一个小女孩迈着小短腿也跟了过来,想要抢男孩手里的球,男孩手一躲,不肯给她,小女孩突然就生气了,气呼呼地说:“我不要和你玩了。”
小男孩看着小女孩拿后脑勺对着她,他不知所措,把球递过去,示好道:“我刚刚逗你玩呢,拿去吧。”
小女孩傲娇地瞪了他一眼,奶声奶气说:“我不要了,你走啊!”
“我不走,妈妈让我看着你。”
“你走啊。”
“我就不。”
原本看着两个小孩子稚嫩的吵架,林末只是好笑,听到他们的对话,一股封锁的画面从记忆深处溢了出来。
“林末,你走吧。”
“我不走。”
“林末,你走吧。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回去好好生活,忘了我。”
“不要赶我走,我不走。小白,我不会走的。”
小白?!林末的心在蠢蠢yù动,她好像终于看清了记忆里的那张脸,也终于真实的听清了他的声音。是陆遇白,是三十年前还是少年的陆遇白。
所以,一直折磨着她,伴随她这么久的声音,是他!
那双通红的双眼氤氲着水汽,湿润模糊了,可是却又清楚地看清了一直缠着她的面孔。阳光斜斜洒在她的面颊上,挂着泪珠的睫毛被晒得晶莹剔透,她漆黑的眼眸因为诧异震惊,扑面而来的复杂qíng绪睁得如灯塔般,时明时暗。席卷而来的记忆一旦苏醒,就一发不可收拾。
她石化般呆滞了很久,要不是她那均匀的呼吸,半挂在眼角的泪水,还真如一座雕塑。突然,她的眼珠动了动,脑袋朝不远处望去,提步发疯似地朝废弃的研究室跑去。林末跑着,脑海里还盘旋着那些曾经模糊不堪的记忆,一下下突然都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