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只是个管家,不需要这些。”
周书维把钱jiāo给了售货员去结账,转头对孟实秋说道:“横滨正金银行的副行长桥本淳一来了电话,这个周末约我去法租界的俱乐部。你和我一块儿去。”
“先生,我陪你去不合适。你还是找个女伴吧。”
“咱们家只你和林妈,你是打算让林妈陪我去吗?”
孟实秋显得为难又无奈,看着他那时的样子,周书维不由的掩鼻了笑了笑。
大肆采买后,两人回了周公馆。周书维才进房间,外套还没来得急脱,孟实秋就敲门走了进来。一看他的神qíng,就知道他是来发难的。
“想说什么,说吧。我听着。”周书维脱了西服,坐到了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洗耳恭听。
“你今天的行为太过招摇,如果这是行动需要,我无话可说。但希望你记住,我不应该留在任何人的记忆里。”孟实秋说着,向周书维走近了一步,把原本已经很低的声音,压的更低了些,继续说道:“孟实秋只一个名字,不是真正存在的人。在汉口,我是孟实秋,出了汉口,我也可以是任何人。”
周书维已经笑不出来了,孟实秋心头压着的巨石,比他想像的更重,他不知道特务处用了什么方法去训练他,对孟实秋的了解仅仅是戴处长的描述。“huáng埔子弟,jīng锐之才。”
“小孟,我们是同生共死的伙伴。不要总是说自己谁也不是。”
“我说过,我们不是袍泽。保护寒山的安全确保任务顺利完成,这是处座给我的指示。他的意思是,我可以死,你必需活。所以我们不会同生共死,也不可以同生共死。”
周书维看着孟实秋的眼睛,这么明亮的眼睛,可看到的却只有暗无前路的绝境,那条在他眸中流淌着的河,深埋冰层之下。
桥本淳一的邀约如期而至,法租界的俱乐部是领事要员们聚会的场所,桥本的目的很明显,一方面要试探周书维这个中央银行的专员到汉口来的真正目的,另一方面则是能拉拢则拉拢。
中央银行直属财政部,财政向来都是国家命脉,周书维的身份特殊,不仅年纪轻轻已经跻身中央银行专员,他的父亲也是蒋委员长面前的红人,无论哪一层关系,桥本都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周书维到汉口已经一个多月了,虽然很少接触这些要员,可是消息早就放出去了,他这个中央银行的专员名头不小,汉口虽不是军政要地,但商贸发达,和津沪两地不相上下。法、俄、日三国的领事早就有有意相邀,桥本淳一便促成了这事。
孟实秋扯了扯西服领子,他不像周书维那样如鱼得水,本来他就不想太过抛头露面,可周书维给他置办的这一身太过招摇,时不时的便会引来俱乐部里名媛小姐们的瞩目。
周书维见他一个人不自在,抽身过来,递了一杯酒给他,小声在他耳说道:“你这样会更惹人注意。最好的伪装就是融入qíng景。去找个漂亮姑娘跳支舞吧,huáng埔出来的不可能不会吧。”
孟实秋也感觉到了自己和这里的格格不入,教条固化了他的思考,他不可能像周书维那样成为一个社jiāo能手,但至少在这里他不能拖他的后腿。
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冲着周书维露出了一抹优雅的微笑,“先生去招呼您的朋友吧。我会照应好我自己的。”
周书维笑了起来,认识一个多月了就没见他笑过,没想到第一次的笑容居然还是为了任务,特务处真是个不得了的地方。
汉租界的俱乐部让周书维和日租界搭上了关系,在之后的两三个月里,桥本成了周公馆的常客,周书维也成了俱乐部的熟人。
汉口入了冬之后很湿冷,转眼圣诞节就要到了,虽然不信上帝,可是要跟洋人打jiāo道,还是得让他们看到你对他们宗教的尊重。周书维让孟实秋去买点一品红,洋人管这种花叫圣诞红。
孟实秋去了趟租界,买了整一后备箱,回到周公馆时已经是huáng昏,他捧着一怀的圣诞红从外头走进客厅。
“小孟。”
孟实秋寻声向二楼望去,周书维顺势按下了快门。
“先生,今晚不是要去俱乐部吗?”
孟实秋放下手里的花,脱了外套上了二楼,顺手从满脸得意的周书维手中拿过了相机,不由分说的把底片全抽了出来,“我去给你准备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