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染被逗笑,忍不住提议:“等以后有机会,你可去江南走走,那里的点心既jīng致又可口,深得许多女儿家的喜爱。”譬如溯烟,最爱鲜ròu月饼与梅菜苏饼,譬如丁大嫂,最爱青团与四色苏糖,譬如他嫁到江南的一个天生气虚纤瘦的堂妹,短短半年就吃成珠圆玉润,省亲时羡煞不少旁人。
“江南?”罂粟心思一沉,皱了皱眉。她对江南并不陌生,师父不止一次提过江南,话本里才子佳人也多是出身江南,但这并不足以扭转她对江南的不喜欢。一个时常yīn雨连绵的地方,还住了一个与师父割袍断义的恶人,除非她失忆,否则一辈子都对江南提不起好感。“哼,江南的点心才最好吃?我不信!”
白染失笑,觉得她这摆明了打算无理取闹。“有道是各花入各眼,你尝过之后才知是否称心。除了江南,荆楚、巴蜀、中原、塞外、西域等,各有各的特色,喜欢的人自然赞不绝口,不喜欢的人也比比皆是。”
罂粟有些发愣,这么多地方、这么多点心,岂不可吃个一年半载不重样?然而……她扁了扁嘴,断然道:“我一定不喜欢江南点心。”
白染不解:“为何?”他见过太多对江南心怀憧憬的人,无论是江南的风景,还是江南的人文,都是许多人心头爱。
罂粟直言不讳:“我就是不喜欢江南。”
白染轻问:“你到过江南?”莫非她在江南受过伤?也不对,她分明说这才是第一次出来。
“没有,我一直住在谷里。”要不是他的出现,她恐怕一辈子都不出来。
白染笑看她鼓着腮帮气呼呼的模样,眼里带着仿佛能滴出水的温柔。他还不知,原来一个大姑娘不知不觉的闹气qíng绪来,还能像三五岁玉雪可爱的小娃儿一样惹人爱怜。“既然这样,你没到过江南,江南也没伤害过你,为何不喜欢江南?”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再问下去,我一定开始讨厌江南!”
白染眨了眨眼,油然生出一种逗她的冲动。“我不信,这天下根本没有平白无故的不喜欢。比如我,不喜欢夜晚,因为一到晚上人就得睡觉,就没人陪我说话聊天。”
罂粟惊讶的合不拢嘴。“你都这么大人了,难道还要人哄着才肯睡?”
“这你就有所不知。”白染没忍住,噗嗤一笑,故意卖个关子,等她好奇心吊到最高点时才肯说。“我一向少眠,每天至多睡两个时辰。余下时间都……若我起来做事,一定会被发现,进而被bī继续躺下睡。幸好丁大嫂可怜我,送我一个香袋,勉qiáng能睡够三个时辰。”
“这……”罂粟不好意思的看看腰上香袋,一把摘下来伸到他面前,道:“我不知你……呶,还你!”
白染歉疚,他说这话,可不是为了讨回香袋,而是鬼使神差的就说了出来,根本捉不到头脑。“你若喜欢,大可留下,丁大嫂会再弄一个给我。”
罂粟没说话,很好奇这个丁大嫂。细想了会儿,还是默默把香袋放他枕边。
“你快睡,别管我。”罂粟又回去坐着,拈着那块苏饼发愣。“你的身体得多休息,多睡会儿有好处。”
有了香袋做辅助,白染拖着疲累不堪的身体很快就昏昏沉沉的闭上眼,根本顾不上罂粟。罂粟默默坐了很久,远处发出第一声jī啼时,放下苏饼默默回房。她本想等白染醒了再说会话,谁知就等到现在,临走看来他酣睡的样子实在太虚弱,心想莫说三个时辰,就算十三个时辰恐怕也能一觉睡过去。
孙诀乍见有人,立即负手站直了,见是罂粟才松了口气,láng狈的拍了拍胸口,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染哥查勤了!”不过,她怎么这个时辰从染哥房里出来?染哥与溯烟的房间紧邻,被包在他们的房间中央。罂粟的房间是后来定下的,与他们并非同一层,距离也不算近。至少,她若要窜门,找卫楚更方便一些。
话说回来,就算罂粟不放心两个病患过来探看,至少也该给他打一声招呼。未见走过却见返回,若给其他人听说,定要觉得他浑水摸鱼,乃至众口诛发抹杀他值夜的权利。诀皱着眉左思右想,猜罂粟八成是趁他去茅厕的那会儿路过,大约得一个多时辰前了,还真是巧的离谱。
罂粟不知他安的什么心,淡瞅孙诀一眼,他便赶紧堆笑着送神。却是这尊大神不肯走了,自顾自的半趴在木栏杆上,优哉游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