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一刻钟的光景。
“你感觉怎样?”罂粟又惊又喜,清楚记得她喝下不久便昏迷,卫楚能撑了这么久已然证明他身无大碍。
卫楚端起面前罂粟一早倒好的温水,浅抿几口肃清口中血气再吐出来,仔细回味片刻,道:“不算太难捱。”
罂粟笑一笑,抹一把冷汗——的确不像她那样难捱,流血在所难免,至少没有痛的在地上扭作一团。看来,叫上他一起解毒,算她这辈子做的一个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白染挣扎着过来探视,一见卫楚嘴角蜿蜒的血迹,顿时惊呼:“卫兄,你怎么也……”搀他的孙诀也陡然变脸,一向灿若chūn光的脸上瞬间结冰。
卫楚抹了抹嘴角,淡道:“我没事。”
白染转而看向罂粟,无声询问。罂粟亦云淡风轻的一笑。“他没事,至少比我喝了之后好得多。”眉头一皱,抓起卫楚手腕,象征xing的摸了摸他的脉象,甩手道:“他比我更适合给溯烟解毒。至少,她体内的毒对他起不了多大作用。”
卫楚从旁助她一臂之力,溯烟的毒理当更容易解,可为何她反常的并没有感到雀跃?
“卫兄?”白染轻唤,卫楚不语,一脸麻木,似冥想又似婉拒。
罂粟代为提醒:“你先别说话,他正解析□□成分,等效力一过就迟了。”
白染遂安心,拍了拍依旧石化的孙诀。孙诀回神,咧开一个巨大而宽慰的笑,送白染坐在chuáng沿。负手相伴,笑比chūn风拂面,宛若一道绝佳的风景。
罂粟也凑去chuáng前,含着笑小声保证:“有他帮助尝出配方,只要对症下药,溯烟很快就能醒了,你们都别担心。”
白染高兴之余不免担忧,轻问:“卫兄他……他这样以身试毒,无妨?”
罂粟扭头看一眼卫楚,轻轻蹙眉,越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稍微调整心态,嘻嘻的说:“大概无妨吧,他比我更毒,你别担心。”
笑在嘴角、眼底,却远未触及心中——她的生平已然足够传奇,到底什么来历的人能比她还传奇?
☆、第十二章
夜深人静后是蛩虫的乐园,苦心孤诣的一较高下,此起彼伏的和弦铮铮悦耳。
碍于白天睡得太多,罂粟辗转反侧的怎么都睡不着,索xing爬起来偷偷摸摸的溜到白染房里。
白染察觉有人立即转醒,猛然嗅到熟悉的安息香的味道,松了一口气,无奈的低唤:“罂粟。”不由得想到那个罂粟不愿归还的小香袋,隐约担心起回家怎么向丁大嫂jiāo代。
丁大嫂为人虽好,却是个擅使小xing子的主儿,偏脾气常常怪得离谱,哪怕丁大哥亲自出马也无济于事。白染将她送的小香袋转送他人,在她那里便是铸下大错,既没妥善保管她送的礼物,又胆敢借她的花献自己的佛。
他那素不离身的小香袋正是丁大嫂送的,里面除了为主的安息香之外,另有几味助眠的糙药,专门针对他多年以来的浅眠少眠所配制,可谓独家良药。奈何罂粟似乎很喜欢那香袋,拿到之后便忘了还他,他也就不好意思讨回,横竖他回家自行向丁大嫂领罚就是。
罂粟一愣,被他这一语轻唤吓得不轻,差点抖落手中吃剩一半的甜糯可口的绿豆糕。
“我睡不着,闷得发慌,索xing过来看看。你伤势如何了,可有好受一些?”
白染点头,侧身曲臂支着半坐,又整了整内衫,勉qiáng算是衣衫工整。犹豫半晌,还是作罢——直言提醒一个姑娘深夜别擅闯男人房间,尤其他这样无亲无故还算半个陌生人的男人,绝对比循规蹈矩的应对更失礼。
何况,以罂粟的个xing,她又不在意这些俗世虚礼,就算说了也于事无补,反而认为他迂腐,不如绝口不提。
罂粟埋头奋战,又吃又喝,大半盘的点心很快见底,兴高采烈的赞叹:“真好吃,比我弄得好吃百倍!”
白染又笑,意外发觉他这几天爱笑许多,表qíng丰富许多。此行回去以后,恐怕丁大嫂再也没有理由嫌弃他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假人。
“在那些真正jīng致的点心面前,这些都算粗食,担不起你这样夸奖。”
罂粟咋舌,捻起一块两面沾了芝麻炸的金huáng油亮的苏饼,这块苏饼乃是她的心头爱,认为天下美味不过如此,故而留到最后才吃。浅咬一口,浓香上脑,心满意足的感叹:“都这样好吃了,还是粗食?所谓真正jīng致的点心,不会好让人吃心花怒发,好似畅游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