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乌合之众,大多数人无非是想借讨|伐林家在沉天堕海头顶撒泡尿,图个可以耀武扬威的虚名罢了,岂会为了一时冲动宁愿赔上xing命。纵不识步苍冥身份,依他那不可一世的气魄以及魅影幽灵般的身法,也足以让许多人胆战心惊,何必拼个鱼死网破。
步苍冥嫌他们来势太慢,身形一晃陡然欺近,紧接着便听鬼哭láng嚎。白染看的眼花缭乱,也不知他到底做了什么,总之但凡他所到之处,所站的人无一不像破布袋一样飞天坠地,稍移眨眼地上就倒了二三十个破布袋,叠成一个半人多高的人堆。
白染惊骇大喊:“手下留qíng!”
步苍冥恍若未闻,鬼影般冲到两人之间。左手的剑向后伸出,用内力打直了嵌入一人胸骨半寸,右手的剑则当鞭使,套住一人颈项缓缓收紧。伤了胸骨的人惊退,鲜血狂飙,被制住咽喉的人则气也不敢喘,就怕一不小心身体被这chuī毛断发的剑刃斩成三截。
僵持之下,溯烟扯着喉咙哭喊:“住手,步苍冥你给我住手,你答应过我不会滥杀无辜!”
步苍冥心头一凛,狰狞喝道:“他们死有余辜!”
作势yù动,将动未动,忽听溯烟撕心裂肺的哀嚎:“他们不无辜,难道是我无辜?!我对不起林家,对不起师兄,对不起药师谷,对不起江湖朋友的厚爱,我罪大恶极,我这就向阎王请罪去!”说着便把步苍冥送的匕首扎在心口,一捅到底。
白染始料未及,猝不及防,待他意识到应当施救而手忙脚乱时,已被步苍冥一掌拍飞。
溯烟只觉落在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狠狠眨了眨眼方便看清步苍冥的脸,含泪道:“放了他们……我原本就没打算活……别为我弄得血……血流成河,你不是魔头,是、是我的冥哥哥……是个好人……”
步苍冥的眼底被血映红,悔之莫及当初不该送她匕首,玉佩玉簪不说,哪怕留不住的胭脂水粉,也好过这般一个凶器。念着念着,溯烟忽然抽|搐,鲜血一股一股的从口中涌|出,瞬间流过颈项洇湿前襟。步苍冥睚眦yù裂,抖着手在她嘴角轻轻擦抚,一度gān涸的眼角guī裂般剧痛,热泪如她的血一般汹涌磅礴。
白染捣着沁血的胸口从地上爬起来,步履蹒跚的走近,停在步苍冥身后一米多的地方,抹了把脸哑声道:“步兄,让我看看,说不定有救?”
步苍冥蓦地回头,咬牙切齿:“滚!”视线一旦触到溯烟,立刻又化成绕指柔,却见她眼神越加涣散,焦急喊道:“别走,溯烟别走,留下陪我,别把丢我在没有你的地方,我会疯,会受不了,我绝对不会活着想你,你听到没有,别闭眼,求你睁眼……”
一滴热泪砸在溯烟嘴角,紧接着一滴又一滴,混合了眼泪的血流的更快,也在溯烟颊上溅出朱砂痣般的血点。步苍冥仔细拭去,却是模糊了的双眼根本看不清,将她脸上摸的更触目惊心,眨眼过后就忍不住抱着她哀嚎:“不!你不能丢下我,你不能,我答应你不杀他们,你也必须答应我活下去,溯烟……烟儿……不,不,别丢下我……”
溯烟忽然怕的睁眼,怕他真惹下血雨腥风,在他的帮助下奋力抬手够到他的脸,哽道:“我信你不会……别让我失望,好不好?”
步苍冥忙道:“我不会让你失望,你也别让我失望,好不好?”
心思既了,剧痛难消,溯烟用尽力气与沉重的眼皮作对,却被眼泪坏了好事,根本看不清他。细若游丝的轻叹一句“好”,也不知他听是未听到。
好是好,但要如何才能做到?
溯烟闭眼的那一刹那,步苍冥只觉全天下的色彩只剩红与黑,红色的是血,黑色的是剩下的一切,红与黑jiāo织成妖魔鬼怪,一个个yù将他与溯烟吞没。奋力眨眼定了定心神,这下总算看到白染,便把溯烟抱起放在他怀中,脚尖勾起弃在地上的剑,凛然站着如嗜血狂魔。
场面一度混乱,林家人guī缩一团,其余尚有行动能力的人抱头鼠窜,遇到阻碍便推搡,便践踏,哪管前几个眨眼还勾肩搭背的称兄道弟。白染屏气凝神,向前与步苍冥并肩站着,哽咽:“走吧……你答应了她,别让她失望……”
步苍冥头脑混沌,讷讷转身对溯烟笑,讷讷随白染走向马车,讷讷听从吩咐先坐进去,讷讷凝望枕在胸口的溯烟……他的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