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尹琼没有过多纠缠细节,只当他们是一起长大关系好,简单聊了几句就和身旁的Mendès说起qíng侣间的悄悄话。萧恒留意到她的手指上戴了一枚戒指——细细密密一圈钻石做成花朵的样子,很雅致,也许是订婚戒指。
因为所有人都起晚,上午的时光便彻底荒废。不像是在纽约,欧洲人天生闲散,一日从中午开始也不算什么大事,更何况有过那样好的一个夜晚。
在玫瑰和天竺葵的芬芳中简单吃过早午餐以后,客人们提出告辞,作为主人的Mendès派司机送几位没有开车来的回家。Anna依次拥抱了Mendès和尹琼以后,把目光转向旁边站着的萧恒。萧恒无法拒绝,只能过去和她道别拥抱。明明尹时京也在,他想不通为什么是他。
“祝福你们。”她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不想让人看到的话,下次记得把门关严。”
还不等萧恒反应过来她究竟说了什么,她便松开手,和母亲一同走了。萧恒在原地站了几秒钟,发现尹时京正看他,目光柔和且专注,默默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等Eva和Pascal离去后,尹琼回屋子里补眠,而Mendès出去与一位合伙人见面,这喧闹了许久的屋子终于回到最开始的寂静。
“她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了。”上楼的时候,萧恒和尹时京提起那个拥抱。
“是吗?”
今天天气可算是明媚,哪怕是在楼道里都能感受到那股透亮。就算只能见到尹时京的背影,也能感受到他心qíng好的不得了。
昨天夜里他们第一次把许多秘而不谈的事qíng拿到明面上来讲,好不容易回到两人独处,萧恒敏锐地察觉到气氛跟以往不同。更融洽,也更加自在——烦心的事qíng还在原地,只是两个人都知道要如何绕开,比过去时时如履薄冰来得要好。
他仔细想了想,“因为对象是她,我不怎么怕。但如果是你妈妈或者姑姥的话,我想不出来要怎么应对。”
尹时京忽然停下脚步,他没注意,一步往前就撞在他背上,要不是及时抓住了扶手,只怕是要倒退一步。他站稳身子,见尹时京回头。
“想不出来就不用想。她知道了就知道了,不会做出拿着支票威胁我们分手的事qíng。”
想到尹琼手握支票威胁他和尹时京分开的画面,萧恒忍不住笑起来。笑完他又觉得有几分惆怅和后怕——昨天他说了要分开,幸亏尹时京没有同意,否则他都想不出自己要如何后悔。
他大概再不会碰到像尹时京这样喜欢他的人了。
“在想什么?”尹时京已到二楼,居高临下地看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我在想,”他清了清喉咙,“我在想,幸亏你拉住了我。谢谢你。”
“说真的,我不明白有什么值得你道谢的地方。”
图书室的大门紧锁,尹时京手伸进口袋里找Mendès之前给他的钥匙。这是栋建造于十八世纪末期的老建筑,纵使几个世纪以来内部装潢多次翻新,也难以抹灭那股老旧气质。
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木头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萧恒盯着空气中上下翻飞的细小灰尘想工作以及今后的事qíng,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究竟在说什么。
尹时京很快找到那枚小指大小的huáng铜钥匙,可不急着开门,静静地说:“我不明白昨天晚上我做了什么值得你那样道谢的事qíng。要知道,就算昨天你是真的决定离开我,我也不会让你离开得那样轻易。”他面带自嘲的笑容,“如果真的是那样,你大概会恨我都来不及。”
萧恒一时想不到要如何回应,望向窗外的景色,努力在心中组织语言。
上楼时他想的并不只是昨夜里的事,还有更久远的往事:噩耗传来的那个晚上,尹时京替他和父亲公司里的叔叔伯伯打过招呼,把他带回家,qiáng迫他躺在chuáng上,直到他累极睡着,而期间无论他惊醒多少次,都有人温柔地亲吻他额头或是握他的手。
当太阳重新升起,他睁眼就看到尹时京坐在细微晨光中翻书的侧影。经历了那样一个动dàng仓皇的夜晚,一宿没睡的尹时京眼睛底下一圈淡淡的青黑,校服衬衫皱巴巴的,右肩不知道在哪蹭到了一块污渍,靠近了似乎还能闻到医院的来苏水味和血腥味。
追溯到他们认识的第一年,他都未曾见过这样láng狈的尹时京,láng狈得如此真实,真实到他再无法安慰自己噩梦过去,他的家庭还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