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贺猛地惊醒过来,心底蓦地一片冰凉。如果靠鞭笞一个人的身体才能让对方暂时屈从,这太低级了,低级到甚至让他感到一种侮rǔ。
“不错,学会气人了。”沈贺的脑子在飞速地运转着,“不过你想靠这个让我死心,未免太天真了。”
梁平安的神色里有些失望,“沈贺,你做事,想事qíng总是要琢磨别人的心理,但我只不过说了实话。”
沈贺一时无声,竟然无言以对。
不知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僵持的局面。梁平安听到铃声响到第三声,几步走到厨房门口,没抬头看沈贺,低声说:“让一下。”
沈贺微微动了动,侧过身子,看梁平安从衣袋里翻出手机,接通喂了一声。
两分钟后,脸色变得极度难看的梁平安披上大衣,顾不上沈贺了,火烧火燎地冲到门口穿鞋就要走。
沈贺连忙叫住他,问道:“出什么事了?”他一边说一边靠近了梁平安,近了才发现就这么一会儿梁平安的眼睛竟然红了一圈。“这么晚了你去哪?”他追问道。
梁平安不想说也没办法,“我妈的病qíng恶化了。”他快速地扔出一句话,脚还没踏出门外,又被沈贺一把拉回来,“你别着急,我开车送你去。”
梁平安没心思和他拉扯,就点了头。
刘凤英的病拖了好多年,当年在县医院,医生说挺不了几年了,没想到一晃到了现在,她竟然还拖着半条命,老头子都走了,她仍挺着不肯离去。刘凤英疼的神志不清,嘶哑地叫唤着,“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然后又喊她儿子的名字:“平安……平安……”她花白的头发被汗水黏在粗糙毫无光泽的脸颊上,凄楚得叫人不忍卒读。等她唯一牵挂的儿子到达时,她已经在药效中平静下去,昏昏沉沉地躺在chuáng上了。
梁平安在医院见过很多绝望的人,有临死前的绝望,也有痛失亲人的绝望,他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也必须经受这一切。
疗养院的值班医生不必和梁平安多说,当晚梁平安就给刘凤英转到了大医院,折腾了大半夜,梁平安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刘凤英,几乎忘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等到好不容易一切安顿下来,梁平安站在医院走廊里,打了最后一个电话,这么着急把人送到S市最好的肾病医院,少不了要托关系。挂了电话,他终于长舒了口气,感到一丝平静,回过头来,他终于注意到了正坐在椅子上的沈贺。
“今晚麻烦你了,谢谢。”梁平安稍作犹豫,还是先向沈贺道了谢。
“不用谢。”沈贺简短地回应道,又说:“我可以帮你联系更好的医院。”
梁平安似乎在斟酌什么,他摇摇头,“我知道我妈的身体,再好的医生也治不了了。再说她在这里有病历档案。”
沈贺听着,感到哪里有些怪,想了想,又有些抓不到。不等他细想,梁平安抖了抖衣服,似乎有些疲倦,“你回去吧,我陪我妈就行。”
沈贺想了想,不再多说,转身就走了。那之后几天他都没去打扰梁平安,他估计梁平安的母亲是快不行了,他也知道自己去那里是给人家添堵,这点自觉和体谅还是要的。沈贺又等了几天,一开始打电话,发短信还能收到梁平安的回话,后来再过几日就没信了,沈贺还以为是刘凤英时候到了,直到快一周后他才猛地发觉了不对劲儿。
沈贺立刻给熟人打电话,这才知道原来梁平安已经请假一周多没上班了,他竟然不知道,或者应该说是梁平安竟然瞒着他这件事。沈贺恨不得把手里的电话摔碎,踩上两脚,但又很快地控制住了qíng绪,开车去刘凤英转院去的那家医院路上,丰敏曲的电话如影随形地跟来,助理的声音很着急,沈贺打断他,一手捏着电话,一手握紧方向盘,声音好像从冰碴里挤出来似的,“给我找一个人。”
刘凤英的主治医生一头雾水,直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刘凤英就在这里待了两天,似乎是转到别的医院去了。
沈贺无功而返,回去的路上,他没捺住qíng绪,狠狠按了几下汽车鸣笛,好像那就能将他心中的郁气一并发泄出去。
63六十三
梁平安包了个红包,里边装了他刚从银行取出的一沓纸钞,手指一捏,厚厚的。“蓝莺,这次麻烦你了。”他把钱塞给站在面的女人,女人穿了一件浅茶色的开衫毛衣,扣子晶莹剔透的,衬得她格外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