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房子就要房子,反正他手里有了字据,走到哪里都有理;只是为什么还要节外生枝的一定要带走杜宝荫呢?这位十七弟哪里是盏省油的灯?那是个光吃饭不gān活的大烟鬼啊!
杜绍章认为就凭杜宝荫那种愚蠢资质,绝对jiāo不到什么真正朋友,尤其那戴其乐又是出了名的狡猾。他怀疑戴其乐和自己一样怀有不得见人的心思,因为十七弟打扮起来是真漂亮,而且才满二十岁,年轻,傻,胆小,好看好骗又好玩。
杜绍章坐在家里左思右想,认为十七弟和戴其乐都不是什么好货。戴其乐那是外人,姑且不提;只说这个十七弟——杜绍章感觉自己对杜宝荫真是一片苦心,可是杜宝荫呢?完全不能领会自己的好意,单会像只避猫鼠一样瑟瑟发抖,真是混蛋透顶!
杜绍章想把杜宝荫吊到房梁上,用马鞭子抽一顿。和这种人无话可说,太蠢了!
在大年初三的下午,杜绍章提着一点礼物,乘坐汽车前往了戴公馆。
因为他事先已经和戴其乐在电话中欢声笑语的寒暄过了,所以如今两人见面,分外友好。值此新年佳节之际,戴其乐打扮的越发bào发,一身金光富贵,很有码头上大流氓的风采;杜绍章其实在外面也是同样一流的人物,但是出身世家,自视甚高,如今就在心里暗暗的鄙视了戴其乐。
拜年的话没有说上两句,他忍无可忍的直奔了主题:“戴老板,我那不成器的十七弟呢?”
戴其乐在樱花旅馆见识过杜绍章训弟的手段,这时心里就起了戒备——但是又没理由不让人家兄弟相见。抬手对身后的仆人做了个手势,他点头笑道:“杜九爷,你是好哥哥,他也时常在我面前说你好。”
杜绍章当仁不让的微笑着,耳朵里听出一个不对劲的字来——“他”。
“哪里哪里。”他谈笑风生:“我若是尽到了兄长的责任,他也不会沦落至此,还要你戴老板费心帮助了。说起这个话,我真是惭愧的无地自容。”
戴其乐嘿嘿的笑:“杜九爷,你多虑了。不是我说——又不是嫡亲兄弟,差不多就行啦!这个年头儿,谁又能顾上谁呢?”
杜绍章正色一摇头:“不然!毕竟是一家人,我总不能眼看着我这十七弟饿死!”
戴其乐探身从茶几上拿起一只赛银扁烟盒,打开后先起身弯腰敬到杜绍章面前,见他摆手谢绝,这才坐回原位,自己叼上了一根烟卷。扭头让身后仆人划火柴为自己点燃了,他深吸一口呼出来,随即再青烟缭绕中点了点头:“哈哈,诚然如此。别说是你杜九爷,就连我这做朋友的,也不舍得让他真受委屈啊!”
杜绍章垂下眼帘,至真至诚似的感叹道:“唉,十七弟能jiāo到像戴老板这样实心待人的好朋友,也算是他的福分了!”
话说到这里,客厅外由远及近的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杜宝荫来了。
大过年的,杜宝荫西装笔挺,倒也是一派新气象。蹑手蹑脚的走到杜绍章面前,他孝子贤孙似的深深鞠了一躬:“九哥,过年好。”
杜绍章听了这话,脸上的神气登时就不对了。稳稳坐在沙发上,他抬手一把揪住了杜宝荫的西装衣领,把人生生拉扯到了自己面前。
“你个混蛋!”当着戴其乐的面,他咬牙切齿的怒骂:“你眼里到底还他妈的有没有我?”
杜宝荫规规矩矩的保持着鞠躬姿势,脸上笑的很稳定,神魂出窍了。
杜绍章见他傻乎乎的不回答,笑的可气,便愤然起身,一脚将他蹬的后退两步坐在了地上:“我刚走了十几天,你就闹出了这样大的事qíng!我早问过你的债务,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
杜宝荫捂着肚子,想要站起来,可大概是被踢狠了,站到一般又跌坐了回去。
“九哥……我错了。”他喃喃答道。
杜绍章弯腰再一次薅住了他的领口,不由分说就往起拽:“错了?岂止是错了,你是大错特错!有话我们回去说,走!”
这回,戴其乐是不得不出手阻拦了。
戴其乐和杜绍章吵了起来。
吵了没有两三句,杜绍章忽然一把拽过杜宝荫,扬手就甩出一记耳光。戴其乐见状,立刻就让家中保镖把杜绍章给推出去了。
杜绍章是个体面人,从身到心都是那么的体面,如今居然受了这等恶气,自然是bào跳不已。但是任他如何bào跳,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这戴公馆,他也是没法子摆那杜九爷的大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