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义并不是白痴,所以听了这话,就很无聊的嗤笑了一声,也有些惭愧:“那……反正孩子愿意,我是不管。”
然后他岔开话题:“老三,听说你在北平让刺客打了一枪,疼不疼?”
沈嘉礼听了这样无知的问话,气的骤然提高了声音:“在你腿上钻个dòng,ròu都打飞了,你说疼不疼?!”
沈嘉义讪讪的笑道:“那肯定是疼。”然后又去搂抱沈嘉礼:“可怜的小不点儿!”
沈嘉礼懒得和他废话,开始提起过继事宜。
沈嘉义的态度很明确:“随便,我才不管!”
沈嘉义得了个日本女婿,有些羞愧,也有些得意。羞愧与得意相抵消,他只剩下了个看热闹的心思——婚礼,多么大的热闹啊!
想到热闹,他不禁愉快起来,拉扯着沈嘉礼胡闹不止。沈嘉礼回头去找沈子淳,结果发现这孩子已经无影无踪。
婚礼如期举行。因为联姻两方都是体面人家,所以连报馆记者都赶了来,专门报道这一场“中日联合”的仪式。沈嘉礼看到了侄女婿的真身——简直就是一枚穿了燕尾服的小豆子!衬托之下,他的二侄女真是堪称美艳不可方物了。
沈嘉礼觉得很难受,虽然他对于这个二侄女没有太深的感qíng,但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姑娘,总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完她一生一世的事业。
可是现在二侄女落进了日本豆子的手里,日本豆子还是个罗圈腿。
婚礼结束后,沈嘉礼在二哥家又停留了一天,见已然无事,便打算返回北平。不想沈子淳忽然很扭捏的对他说道:“三叔,这次……我想留在家里住几天。”
然后他困窘的微笑,画蛇添足的又补充道:“好久没回来了……”
沈嘉礼面无表qíng的看着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dàng:“完了!”
可他也没有流露出愤怒或不安的qíng绪来,只若无其事的笑道:“当然可以,留在家里别闲着,帮你妈做点事qíng。如果住的腻了,就自己再回北平去。从火车站到三叔家里,这条路线你走了许多次,不会忘记吧?”
沈子淳垂下眼帘,沉重的摇头:“不会忘。”
沈嘉礼本来是还有话说,但是心乱如麻,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其实早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小淳才多大啊,还是个小崽子呢!小崽子懂得什么叫做感qíng?小崽子只是好奇罢了!
仰望着高高大大的沈子淳,沈嘉礼悲怆的又笑了笑。双方都好像是心知肚明一样,然而谁也没有多说一句。
沈嘉礼最后抬手拍了拍沈子淳的手臂,低声说道:“好孩子。”
第68章 他的生活
沈嘉礼回到北平。
汽车夫小梁这些时日一直在天津沈宅中赋闲,如今也跟他一起前去北平。沈嘉礼当然是没指望着用他去开汽车,只是小梁先前最爱和沈子淳在一起玩耍,如今把他养在前院gān点杂活,沈嘉礼每天进门时见到这小子,就感觉沈子淳仿佛还在家里一样。
沈嘉礼很想念沈子淳。
往日这孩子不吵不闹的,总像是虽有如无;然而如今当真是“无”了,沈嘉礼也说不出那是怎样的一种寂寞——他坐在方正洁净的大四合院里,只觉得周遭天苍苍、野茫茫,浩浩dàngdàng的大风从北向南掠地而来,将一切都席卷走了。
但是他得咬牙挺住,他不能再为自己制造出一个沈子靖了。
到了夜里,他躺在chuáng上,有时下意识的就要往身边去摸。沈子淳的睡相很豪迈,伸胳膊踢腿的,胳膊腿儿又都很长。他总觉着chuáng不够大,所以就得迷迷糊糊的把对方那四肢收拢起来,摆成一个顺顺溜溜的大个子男孩。
现在chuáng够宽敞了,因为大个子男孩回家去了。
沈嘉礼闹起了失眠,可是身边连个暖chuáng的田宝贝儿都没有。他打开电灯倚着chuáng头坐了,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把心思转到了仕途上面去。
仕途凶险,他思来想去的,越发是无法入睡了。
如此没过几天,天津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冯冠英犯了“通共”的大罪,连老子带儿子一起下了大狱,家也被日本人抄了个一gān二净。
沈嘉礼听闻此言,吓了一跳,没想到段慕仁不声不响的这样手狠,不但要把冯冠英搞倒,而且还要把人整死,顺带着斩糙除根,连冯家公子也不肯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