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礼要被活活的气死了。
沈子靖当然是应该千刀万剐的,段至诚也是个第一等的废物!沈嘉礼年纪还轻,没有那样深的养气功夫,他是发自内心的愤慨,一颗心在腔子里砰砰乱跳,脸上的颜色也是红一阵白一阵的变幻。
一条街的房子,放在先前能卖出一笔惊人的巨款,现在好了,全成泡影了!当初老天保佑,日本鬼子的轰炸pào击都逃过了,如今却硬是没逃过沈子靖这小子的坏心眼儿。沈嘉礼真想宰了这位大侄子!
他爱钱,房子一烧光,他体内的血液仿佛也随之流失大半。真要是沦陷那时遭了轰炸pào击,那他也认了,反正是老天没眼的时候,多少人都枉死了,几间房子算什么?可事实不是这样的,他的房产,一条街,是被沈子靖故意放火烧掉的!知道他能设法把房子要回来,所以直接就放火,gān脆留给他一片焦土。
他恨死沈子靖了,要是对方肯把脖子伸过来,他必会一刀砍下去——不是气话,真能做出来!
沈嘉礼在沙发上长久的坐下去,面无表qíng,也不说话。一个多小时之后,他抬手按了按心口,总算是活过来了。
“我还有半条胡同。”他对段至诚说道:“你瞧着吧,就这两天,非得毁在那混蛋的手里不可。反正现在这个世道,杀人放火都不算犯法。”
段至诚心虚的摇头笑道:“那不能,你告诉我地点,我早做打算,一定给你守住就是。今天是我准备不周,我没想到他们能有那么多人。我以为……”
沈嘉礼没看他,只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随即转移话题问道:“子靖现在,是个什么官?”
段至诚想了想,反问道:“你知不知道聂人雄这个人?”
沈嘉礼微微一点头:“这名字听起来倒是有点熟。”
段至诚组织了一下语言,言简意赅的介绍道:“聂人雄是个司令官,沈子靖在他手下做参谋。今天我本打算让日本人去找聂人雄,可是他偏偏又不在天津……”
沈嘉礼又一摆手,继续问道:“至诚,你说我要怎样做,才能压制住他?”
段至诚听了这话,有些为难的笑了:“那……恐怕得走日本人的路子。其实我能把你弄进总务局去,可是你连先前的官都不肯做,事到如今,自然是更不会进入政府了。”随后他低下头,开始把话说得吞吞吐吐:“其实从眼下这个qíng形看,日本人是不能不敷衍的,像山花茂、幸福次郎、长绳英夫那些人,现在正是当红,你不该就这么和他们疏远了。”
沈嘉礼听了这话,思索一番,最后就对段至诚说道:“过两天,我到日租界大请客,你出面替我张罗一下,把能请来的日本人全给我请来,还有冯希坤那帮人,也别落下。”说到这里他站起来,背着手冷笑一声:“当个参谋就了不起了?真是!我就不信我治不住他!我养大的崽子,现在要爬到我的头上来?他想得美啊!”
然后他转向段至诚,有心埋怨对方两句,不过话到嘴边,他又觉得没什么意思——对于段至诚,是不能够高标准严要求的。段老爷的拳脚都没能使他那头脑开窍,自己这么不咸不淡的几句话,又能产生什么作用?万一说的狠了,这家伙忍不得,兴许还会翻脸发脾气。
沈嘉礼心qíng郁郁——本以为段至诚可以成为一座乱世中的靠山,不想事到临头了,才发现对方离靠山的境界还有十万八千里之遥,充其量只能当做一块垫脚石,而真正有了难,还得他亲自上阵!
第35章 大请客
段至诚忙碌几日,果然是邀来一大票人马,在日租界的饭店内大排筵宴。沈嘉礼平时在这些酒ròu朋友中很少出风头,可因如今是心怀目的,所以也不吝惜钱了,出手格外豪阔。至于对外,则是宣称此次宴会乃是段沈二人合作举行——因为段至诚更有面子,能请来许多贵客。
在宴席上,沈嘉礼满面chūn风的同那几位日本老相识寒暄笑语。日本人知道他是个遗少,父辈在前清朝廷和北洋政府中都有地位,所以对他也很是高看。双方谈笑风生,一派融洽,正值此刻,又有客人络绎前来,为首一人虎背熊腰的,竟然就是马天龙!
原来这马天龙在开战之际,心中胆怯,又想保存实力,就悄没声息的逃入山中,想要观望一番。没想到还未等他站稳脚跟,大批的伪军和日军就开始进山剿匪,专打他这种零散军队。他熬了十几日,实在是怕死,生活又艰辛,身边既没有馆子也没有jì院,而且吃不饱睡不安;故而他忖度一番,也没jiāo火,直接就举起白旗,被日本军队收编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