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国纲对待身份相当的对手,素来是抱有一百二十分的和蔼。马荣生和他打了这么久,如今和他本人这么重新一接触,居然感觉还不错。
两人热qíng洋溢的jiāo谈良久,立刻就泯掉了往昔的仇恨。及至邻近了傍晚,那客人越来越多,马荣生分身乏术,就只好抛下盛国纲这位新贵,专心致志的前去做招待员。
盛国纲无所事事,就在马公馆内一边想心事一边四处参观,走至马家楼下大厅内之时,他忽见马荣生带着长子一头大汗的穿梭而过,边走边说:“金家怎么还没到?是不是快要开席了?”
马家大公子是个气概如山的壮汉,乍一看比他爹还要神气:“可不是?莫非是要摆架子?”
马荣生停下脚步刚要回答,不想自家的管家忽然撩着长袍飞跑过来:“老爷,金家到啦!”
马荣生和儿子立刻一起向后转,一言不发的重新折回外边。
盛国纲思索了一下,并没有去凑热闹,只缓缓走到洋楼门口,从台阶上居高临下的向院外望去。
马公馆门外的街上已经停了见头不见尾的长长一溜汽车,唯有门旁一段留出空位,是专门要提供给金家汽车的。
三辆黑色汽车络绎在空位处停下,盛国纲含笑倚着门框,远远就见车门同时大开,有人珍重捧出大小礼盒,想必皆是重礼;而中间一辆汽车中探身下来一人,正是金光耀。
金光耀了不得啊!盛国纲很平静的想,福大命大,阎王爷都舍不得收他啊!
随即,金光耀转身弯腰伸手,把虞幼棠也给搀扶出来了。
盛国纲这回什么都没想,只是超脱于千里之外一般的,凝视着虞幼棠。
金家在法租界正处在一个蒸蒸日上的势头,所以金虞二人也自然而然的成了本场寿宴中的贵客。马荣生带着长子陪同这二人向楼内走去,一路接受了许多恭维,也发出了许多感谢。及至快要进门时,虞幼棠脚下一个踉跄,忽然毫无预兆的向前摔了过去;亏得马荣生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对方的西装后襟,将虞幼棠硬生生的拽了回来。
“gān什么?”他对虞幼棠笑问道:“你送了我一份大礼不够,还非要再给我行一份大礼吗?”
虞幼棠吓了一大跳,qiáng自镇定下qíng绪,扭头对着马荣生微笑点头:“马老板,我对你向来是五体投地啊!”
马荣生发现虞幼棠今天的气色大异往日,脸蛋上居然出现了血色,不禁一边怀疑对方是有结核病,一边又有些动心:“投地就不必,我可舍不得摔疼了你虞老弟!”
虞幼棠笑着转开头去,结果很惊讶的看到了前方的盛国纲。
盛国纲立于门前一丛花树之旁,衣服好,气色好,背景也好,瞧着很像一本摩登杂志的封面相片。虞幼棠在经过之时同他相视而笑,同时发自内心的轻声说道:“盛先生今天……一表人才啊。”
盛国纲微微一笑,很有克制的低声答道:“谬赞了。”
虞幼棠一摇头,目光清澄的答道:“非也,实话。”
盛国纲这回没再客气,下意识的将双手cha进了衣兜里:“那我多谢。”
虞幼棠又是一笑,然后也没多想,随着马荣生等人继续向内走去。
第82章 寿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马荣生的寿宴进行到了尾声。
旁边的空屋里进驻了白俄乐队,一gān青年男女嬉笑拥入,就见内中宽敞华丽,尤其地板锃亮、光可鉴人;四壁又都装饰了五色纱帘,正是一处灯红酒绿的歌舞场所。
马大少爷瞧着那样高大,几乎巍然,却是个跳舞的好手,乐声一起便拥着舞伴下了场;旁人见状,自然也是纷纷效仿。金光耀本也会跳,只是如今腿上有疾,步伐不复往昔的矫健灵活,只有gān看着的份儿,所以枯坐在角落里,越旁观越不是滋味——偏他现在又是位有名的阔人,所以纵是枯坐,也自有jiāo际花一流的女子前来搭讪恭维。金光耀对于这些女士们倒是没有什么色心,不过耳中听到几句动人的美言,那虚荣心上倒是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虞幼棠在这衣香鬓影的华丽场所中坐久了,并未感到乐趣,反是被那乐曲吵得头疼,并且还出了一身大汗。借故起身离开舞场,他独自走到院中chuī了一阵晚风,感觉头脑随之有所降温了,这感觉才舒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