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珀没见过他这举动,不禁有些好奇,想要去拉下他那捂脸的双手:“何建国,你gān什么?”
现在何建国已经无书可教,说话又一贯不中听,所以在段珀这里的地位急剧下降,已经失去了“先生”的称号。
何建国先很忸怩,还不肯放下手来,然而段珀的力气也不小,拉拉扯扯的一定要看个究竟;所以最后他无计可施,只得吸着鼻子抬起头来,露出了自己那张涕泪横流的面孔。
“老虎……”他哽咽着说道:“你对我太好了……”
他把段珀的手抓过来贴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哭的一抽一抽:“太好了……我都没法子报答你了……”
段珀在他眼睛上蹭了一手背cháo热的眼泪,感觉怪讨厌的,于是就qiáng行抽出手来,也没说话,起身扭头就跑去找水了。
段珀把自己很彻底的洗刷了一通,然后换了一身gān净衣裳,趿着拖鞋回到了段提沙所在的窝棚里。
他身体细长灵活,像条蛇一样游入窝棚中去,冷冰冰的钻进了段提沙的怀抱里。段提沙没有睡,一直在等他回来,这时就立刻用一条手臂钳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则是不停的摩挲他的头发、后颈、腰背。
段珀把湿凉的鼻尖拱上了段提沙的面孔,嗅了两嗅后发现父亲没有涂抹面霜,全是本来肌肤的气味,就很满意的张开嘴,轻轻的咬住了对方的下巴——如此衔了片刻,他松口换了地方,又去咬住了段提沙的脸蛋。
段提沙在微微的疼痛中低声笑道:“嗳,老虎,我们总算是跑出来了。明天就好了,明天天亮时会有人来接应我们。”
段珀现在很听不得“接应”二字,总觉着这个词后面躲藏着的是一场空欢喜,所以就松开了牙齿问道:“谁?”
段提沙明白他的心思,但是也不说破,若无其事的答道:“帕加村,清莱府境内的帕加村,还记得吗?我们曾往那里派过一大队十五六岁的孩子,专门负责把货物往南边路上运送。”
段珀轻声答道:“哦,那一队大童子军。”
段提沙微微抬起腿,轻轻挑逗着儿子的赤脚:“帕加村是我们的地盘,我们先到那里安顿下来,然后……”
他没说完,单是胸有成竹的笑了一下。
段珀又问:“爸爸,我们还能再重建出一个堪果吗?”
段提沙在低矮的窝棚中一扬手,很不屑的嗤之以鼻:“堪果算什么?”然后他把手落回到了段珀的后背上,非常笃定的说道:“老虎,你要相信,爸爸无所不能。”
段珀其实对这话并不是很相信,不过为了成全他爸爸这一番chuī牛,他还是点了点头:“哦,我相信。”
段提沙高兴了,在夜色中低下头说道:“那么,亲一口!”
周遭太黑暗了,这两人摸索着找到了对方的嘴唇,有滋有味的亲了好一会儿。后来段珀觉得有些不大自在了,才主动转身背对了父亲,蜷成一团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在全军上下大嚼早饭之时,果然有人前来接应了。
来了能有个五六十人,领头的是那童子军的大队长。该大队长是个十七八岁的傣族小伙子,名叫岩温,浑身上下那皮肤油黑油黑的,面貌倒是端正jīng神。岩温会讲汉话,但是因为面对段提沙,心qíng十分紧张,所以把话说了个颠三倒四;幸而段提沙略通两句傣语,和他夹七夹八的jiāo流片刻,倒也是沟通成功了。
态度赞许的拍了拍岩温的肩膀,他转过头来,对着段珀和部下的两位师长笑道:“这里离帕加村,只有十里地的路途了!”
听众们当即一起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随即在那岩温等人的带领下,段家军队轻松上路,不出半天就抵达了帕加村。
帕加村是个奇小奇穷的地方,先前一直是个与世隔绝的所在。当初还是冯参谋长看出了此地的地理优势,命岩温前来,取那捷径开辟出了一条巧妙小路,一直通向了外界天地。岩温的职责就是转运毒品,年纪又小,哪里懂得什么经营?为了迎接段将军的到来,他也就是指挥部下,特地建造出几间洁净结实的茅糙房子罢了。而段家父子尽管先前在堪果度过了许多年的现代化生活,但是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却也不抱怨什么,安之若素的就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