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德凯不相信地连试数次,可结果都一样,他只能沈默地挂断电话,转身走回那间屋子的前面。
他来来去去,无声息地候在门前,又一身láng狈,路过的人无不狐疑防范,最後是住在楼下的房东找上来,看见是他,颇为惊讶。
明明是已经搬走的人,怎麽又跑回老地方来了?
听到房东讶异地询问,雷德凯才後知後觉地知道,文清搬走了,现在这个熟悉的地方已经住著陌生的人。
雷德凯问知道文清搬去哪了吗?房东说我怎麽知道。他走了就没出现过,搬家退租的时候都是他朋友来帮忙的。
房东以为礼扬是文清的朋友,雷德凯听到这些话,脑子一片空白,等回神时,人已经穿过古老的小巷,站在人流如梭的大街上。
雷德凯的头一阵一阵地抽疼,他根本不能回想太多事qíng,他以为自己会死去,随著四分五裂的汽车一起,化为世界的尘埃,消逝、淡化。可再次睁开双眼,他的身边围著一群人,他躺在陌生的地方里,脑袋撕裂般地疼。
记忆像是被摔在地上的镜子,破坏成无数块,一片一片,断断续续,不能接连在一起。
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文清。在这个一直不能够习惯的城市里,他能依靠的人是文清,他能想到的人是文清,他最重要的人是文清,唯有文清,能令他放下心来。
雷德凯翻找身上的东西,他拎著醒来离开前某个好心人递给他,说是他的东西的袋子,里面放著他的履历表,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他翻遍全身上下,只翻找出不到一百块的零钱。拿著这些钱思忖了片刻,他同样选择乘坐公车,他是节俭惯了的人,即使一身是伤,也宁愿挤公车。
换乘两趟车後,雷德凯找到了文清的学校,可却被告知现在是暑假期间,学生不上课。雷德凯询问门卫,认不认识文清,门卫笑著摇头。是啊,偌大的校园学生千千万万来来去去,谁能认识谁?
只能黯然离开。
雷德凯没有放弃,接下来,文清打工过的地方,经常会去的地方,甚至是和他提过的地方,他都一一找寻过。
戏剧里缘分巧合的一幕没有在他身上发生,人声鼎沸的街头,心灵感应的一刹回头,人流之中,一直在找的人也正回头。
他们只是平凡人,神并没有多余的眷顾,不是努力了就能有回报,更多的时候,努力的结果,是请继续努力。
灯火阑珊的时候,万物俱寂,找寻了一天的人即使是铁打的也累了,更何况他身上还有伤,可真正让倔qiáng的雷德凯停下来的并不是疲惫或身体上的疼痛,而是他已经再想不出继续找寻的地方了。
文清不见了,哪里都找不到。
雷德凯坐在市区公园的长排椅子上,眼睛盯著被小虫子围住的路灯,兀自失神。
到晚上十点多还找不到人,礼扬急得想哭,面对一脸疲惫愧疚万分的刘姨,他qiáng忍泪水,声音沙哑地让她先回去。
刘姨不肯,礼扬急在火上,忍不住斥骂她,不肯你以後就不用来了!说完,看见刘姨眼中的伤,他背过身去,用手捂住嘴,肩膀在微微颤抖。
礼扬并不如他外表表现的那麽坚qiáng,受过那麽严重的伤害,如今唯有在那个温暖的人身边,他才有勇气坚qiáng,此时此刻,恐惧、不安、惊慌、猜疑一一出现折磨他,让他再次体会什麽叫痛不yù生。
“找不到雷先生我就不走,你要开除我,就开除吧。”
刘姨的声音坚定毅然,礼扬心底不由一震,现在,并不是无助哭泣的时候,没有什麽,比找到那个人更重要。
忍了又忍,眼中的泪终於让他忍住,稍稍冷静後,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等电话那边传来接听的声音後,礼扬沈声道:“文清吗?是我,礼扬,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那一日和文清相会,看出他有心事,礼扬留了个心眼和他jiāo换了手机号码,原只是想若他有事,自己也许能帮上什麽忙,没想到,最先需要帮助的人反而是他自己。
放下电话後,礼扬让刘姨待在家里留意电话,自己下楼开车去文清指定的地方接他。
十几分锺後,把文清接上车,礼扬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一切。
说雷德凯失忆的事,说今天行踪不明的事,他想了无数的可能,找了无数个地方,最後连文清和雷德凯失忆前一起住的那个地方也去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