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惟飞快跑来,刚到浴室门口,看见张季躺在莫翼怀里,猛然刹住脚,喘着粗气。
“阿季?”莫翼不断轻声叫他,抚他。
张季仿佛是睡了,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抬起头,看着莫翼。
他的眼睛是湿的,晶莹湿润,黑得象两颗宝石。
他看着莫翼,低声说,“我梦见林眺死了,真可怕。”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柔和地和莫翼说话,没有一丝敌意。
莫翼却痛到连嘴唇都紫了。
慕容惟慢慢跪下来,握住张季冰冷的手。
他说,“阿季,我们不会让你象林眺一样。我们会守着你,时时刻刻,每分每秒。”
他说的不是我,而是我们。
莫翼听得清楚,深深看慕容惟一眼。
莫翼太熟悉自己,他永不可能放开张季,典型利己主义者,心爱之物,死也不会放手,宁愿毁灭,也不愿失去。
过于倔qiáng骄傲的张季,在脾气bào躁的他身边,恐怕不会长命。
慕容惟,和自己一样坚持的慕容惟。
也许,是一股制衡的力量。
莫翼咬着牙,默默咬着牙。
他听见自己艰难的声音,对慕容惟逐字逐字地说,“慕容,他躺在冰地板上,可能受凉了。你,你摸摸他的额头。”
慕容惟小心地探了探,“是有些烫。”
有时候,简单的两句话,也许就是一辈子的约定。
第二十一章
张季真的着凉了,有些发烧,可是他的qíng况比乐澄要好。乐澄回到别墅,躺在房里,连眼睛都是直的。
安棱晚上看了他好几次,他连眼神都没变过。
安棱每次都打开门,看他很久,最后什么也没说,轻轻关上门走人。
第二天,莫翼因为张季还在发烧,不许张季去上课。
张季没说什么,象往常一样,听从莫翼的吩咐,留在别墅里。
乐澄没吃早餐,连午饭都没有下来吃。饭厅里空了两张椅子,空气吸到肺里,又闷又冷,让人受不了。
默默吃着厨师jīng心制作的泰国菜,心都微微缩着。
今天又有炭烧大虾,引人垂涎的摆在大碟子里,谁都没碰。
安棱咬了半天牙,忽然摇铃,把管家叫了过来,向他bào怒般地吼,“你不知道几个人吃饭吗?摆这么多空椅子gān什么?不嫌挤呀?搬一张走!”
管家被他骂得脸色苍白,连忙亲自去搬。
莫翼冷淡地开口,“别动,就放那里。”
管家被弄得无所适从,搬又不是,不搬又不是,左右看这几个随时会爆发的火药桶僵硬地坐在饭桌旁。
慕容惟用低沉的语气说,“安棱,人刚走,不用忘得这么快吧?”
安棱愣了一下,仿佛被满桶冰水从头淋到了脚,涨红的脸很快转成青色般的难看,他闭了嘴,瞪着眼前的炭烧大虾,半天才吐出一口气,冷冷地说,“我给乐澄送点吃的。免得又搭上一个。”
端着乐澄的碟子上了楼。
张季依然没吃什么,碟子里剩了大半。慕容惟没心qíng说张季,他自己都吃得不多。饭后,张季站起来,莫翼拉住他,低声说,“到客厅去,一起喝点茶吧。”
语气难得这么温和,不过一样是命令,不容张季拒绝。
送上来的是热热的茉莉花茶,杯子里漂浮着几朵小小的茉莉花。三个人各自手捧一杯,都没心qíng说什么,看着浸泡过的茉莉花缓缓打开一点点,假装在绽放。
脚步声从楼梯那边传来,莫翼才转过头去,看了一眼。
安棱拿着碟子和筷子正往下走。
莫翼问,“他吃了吗?”
“差点给他跪下,才吃麻雀肚子那么一点。”安棱哼了一声,“要死不活地看得人生气,要不是我心肠软,管他饿死呢。”
把碟子筷子往饭桌上重重一扔,走过来,把自己摔进沙发,皱皱鼻子,仿佛嗅到空气中什么味道,“茉莉花茶?”
“嗯,你要不要喝?”
安棱猛然从沙发里坐直,瞪着莫翼,象要发火。
莫翼脸上很平静,“要喝,就趁热。”
不知为什么,安棱的火气忽然发不出来了。空气沉甸甸的,似乎什么火都会被压得熄灭。他瞪了莫翼半天,收回目光,真的把面前的那杯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