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林往里面瞄了一眼,发现洗手间里更加láng藉,垫脚的那块长毛毯已经湿透了,想了想,才问:「不是教过了,怎麽不把玻璃门关上?」「关著,闷。」严维还在用手抓著背,那里有水珠子不断滚下来,痒痒的。
原本用来清洁流理台的肥皂,变了位置,大概是那人当洗澡的香皂用了。
郁林过了一会,终究没说什麽。等严维进了房间,他才去找了个拖把,把水拖了,毯子拿到阳台上,摊平了。
他把菜收好,关了电视,把碗碟塞进小型洗碗机里。
郁林回到卧房,躺下,慢慢把脖子上的领带扯下来,扔到chuáng下。眼睛看著天花上的欧式吊灯,双人chuáng,一个人躺,总觉得闷得慌。他想起什麽,翻身坐起来,从衣柜里找出一套没穿过的睡袍,挂在手臂上,去敲严维的房门。
严维还没睡,弓著身子,坐在chuáng边上,灯也没开,见到他,又站起来。
郁林把睡袍给他,见严维不接,又解释了几句:「睡觉穿的,会舒服点。新的,没穿过。」他见严维呆站著,又把袍子披在自己身上,示范了一遍,怎麽系带子,严维这才接了。严维有些恍惚,寡言少语的,别人说什麽,他就做什麽。
过了好一会,才发现郁林还站在门口,严维笑了下:「睡吧。」郁林似乎才回过神来,转身就走,突然听到严维的声音。「不来吗?」郁林皱了皱眉头,似乎不懂,「来什麽?」
严维笑了下,坏坏的。「我帮你泄火吧。」
走廊上的灯还亮著,橘huáng色的光,跨过半敞的房门,刺得屋里的人眼睛酸疼。严维半仰著脸,脸上露出痞子的笑。
严维坐在那里,笑著说:「怎麽了,你还不乐意?」他已经很累了,眼皮浮肿,肌ròu软的像面团,皮肤粗糙松弛。不像严惜,严惜更年轻,更漂亮,比严维更像严维年轻的时候。
严维等了一会,眼神黯下去,「哈」的一声。
郁林站在那里,什麽都没说。
严维脊背弓得像虾,把头埋在自己胳膊。「过去你想要成什麽样子……」郁林轻声说:「严维。」
「成天黏著,成天黏著,你家里没办法弄,就想办法去我家。最後都出血了……」郁林摇了摇他,严维还是哆嗦个不停,牙齿咯咯的碰撞著。
他伸手拽著郁林的衬衣,用了些力气。郁林往下弯了弯腰,严维乾涩发白的嘴唇贴了过来。
郁林措不及防,刚感觉到唇上翻卷著的死皮的粗糙质感,就像被烫到一样,用力推开,力气掌控的不好,有些大了。
严维仰躺著看他,郁林的手也在发抖,他飞快地从严维手中挣出被扯皱了的衣服,大步转身。
走廊上装饰柜上花瓶的釉色,温润的,像水光一样淌著,里面cha满了洒著金粉的塑胶花,满满一束,半遮著复古造型的钟摆。求而不得的焦虑痛苦和既得之後的厌倦无聊构成了人xing的两极,人生的钟摆永远在焦虑和无聊中沉闷的摆动著。
富贵蜷缩在走廊的一角,厚软的地毯上到处是一小撮一小撮的猫毛,郁林用手驱赶著拍打了几下,见它没什麽反应,就由它了。
每次回想前一天发生的事qíng,人们总会发现记不全,有几个小时,自己也忘了自己做了什麽。在脑子里筛来筛去,也不过是想起了几句话,一些qíng绪。
郁林醒来後,更衣洗漱,在厨房里倒了杯鲜奶,和煎蛋一起搁在碟上。
富贵在他脚下,啪嗒啪嗒地舔著食盆里的牛奶。
人和动物的区别,在於他们往往不做自己最想做的事qíng。知道怎麽样让别人快活,却偏偏要弄得别人不快活。
那只老猫抬头斜睥了一眼,慢吞吞的踱出去,严维光著脚站在厨房口,见了猫,不轻不重地踹了它一脚,咒著:「忘恩负义的家伙。」郁林回头看了他一眼,把早餐递给他。严维不接,粗著脖子说:「我想吃豆浆小笼包。」郁林的手没有收回去,静静看著他,严维和他僵持了一会,还是狠狠端了,走到沙发前用力一坐,用手抓著面包片咬了几口,皱著眉头哼哼:「什麽怪味,医院里还能点餐呢。」郁林淡淡的接了一句:「医生说的,豆浆没鲜奶好。别整天yīn阳怪气的。」严维哈哈哈大笑起来,他用手不停的搓自己的鼻子,像是要搓下一层皮。严维觉得自己像枚酸杏,遇上郁林这榨汁机,只得把酸酸苦苦的胆汁滴答了一地。「我还yīn阳怪气,我yīn阳怪气……」他重复了好几次,把右腿翘到左腿上,不住晃著。肚子里的火气乱窜著,没处发,有些难受,想找句狠话说说,却觉得五脏六腑都是软的,软成滩泥。「我向来就这个德xing,你爱看不看。」郁林的眼皮半垂著,指指他吃剩的东西。见严维没反应,把餐具都收拾好,迳自去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