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林把信封拿出来,车轮子动了,他才从车窗递给严维,「你的身分证,一直忘了给你了。」严维应著,小跑著,伸手接了:「这就走了?」郁林的那个窗户离他一下子就远了几米,他qíng不自禁的又往前跑了几步。
郁林看著他,叫了声:「维维……」
严维跟了几步,才下意识的停住了,一手cha在裤袋里,一手敷衍的挥著。
郁林只来得及叫了他一声。人一想抓著点什麽,老天总有磨得他放手的法子。
别墅外的那片树林已经半秃了。满地都是染得金huáng的银杏叶,树上的叶子还在簌簌地落著。山风扑耳,室内的钢琴声隐隐约约。
那首即兴幻想曲已经进入了尾声,流水般激越的热qíng过後,只剩下忧郁和焦躁。富贵蹲在对面的小毛毯上,舔著掉毛的地方,尾巴偶尔晃一下。
过了很久,才听见钢琴盖放下来的闷响,严惜光著脚,朝书房走去。郁林负责的企划一直在断断续续地修改,每天都要忙到深夜,看到严惜进来,才捏著鼻梁,身体缓缓地靠向椅背。
「好听吗,不夸夸我?」
郁林点了下头,「好听。」他的衣服依旧乾净、熨贴,只是眼睛下带上了青黑色的yīn影,显得整个人有些yīn沉。
严惜左手拿著本大相簿,等富贵从他身上下去,蜷进躺椅的角落,才递给郁林。
「喏,你放抽屉里的东西。我用相簿装好了,这样不容易弄丢。」郁林愣了下,接过一翻看,里面是严维仓促拍的大头贴,喜怒哀乐的样子,都有。他合拢了相簿,不知道说些什麽,过了会,才问了句:「你不气?」严惜噗嗤一笑。
郁林看著他,眼睑微垂。「你总在迁就我。」
严惜拿著郁林放在书桌上的咖啡,尝了一口,吐了吐舌头,伸了个懒腰,突然一笑:「是不是更爱我了?」郁林竟也被逗得笑了笑。
严惜过了会,才说:「老头子说你上午又发火了。」郁林并没有否认,眼睛却望著别的地方。远处依稀传来孩子的笑声,他们在银杏叶飘落的季节,闭上眼睛,松开单车车把,陆续从斜坡下滑下来,彷佛博取路人提心吊胆的目光,也是他们的乐趣之一。
这让他想起严维。严维说过:「你舍不得我。」天黑前,秘书把郁林传过来的定稿jiāo给严逢翔过目。那人只是看了几眼,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秘书接过企划书,奉承了句:「总裁今天心qíng不错。」严逢翔并没有否认,他的注意力还停留在一旁的文件袋上,那里面装著几张旧照片和成绩单。过了会,他才指了指书架上的相框,「记得那个女人吗?」秘书往他指的方向看去,银相框里的那张相片微微泛huáng。「记得,一直摆在那里的。」严逢翔看著那里,笑了:「她走得早,我今天才知道,她也给我生了个儿子。」富康医院还是老样子。满是青苔的水池,一塘慵懒的金鱼。
崔东等在楼梯口,看见郁林从楼上下来,低声问:「严惜怎麽样?」郁林半晌才说:「右耳听力下降,还在做检查。」崔东攥著拳头,轻轻捶了下栏杆。「看开点,迟早有这麽一天。」他自己的神qíng却不像是看开了,正要上楼,突然想到什麽,扭头对郁林说:「你这小子还好吧?要是有什麽不痛快的事,现在可以跟我诉苦。」郁林沉下脸。「我还有事。」
崔东推了他一把,大笑起来:「别跟我客气!」他把郁林一路拽进自己的办公室,按坐到椅子上,「工作,爱qíng,jiāo友,说什麽都行。」郁林的眼睛深沉得让人心悸。「你想听什麽?」「别生气啊,」崔东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整天跟吃了火药似的。你看看你,什麽话都憋在心里,小心憋出病来。」郁林低著头,双手盖在口鼻上,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後站起身。
「喂,」崔东跟著他站起来,「虽然我是个外科医生,可你们的事qíng,知道的看到的,我到底也比别人多些。郁林,我知道你心里有事。」他低声问:「你真的爱他吗?」
第六章
月末的时候,有哥们的家人出远门,说弄到张好片子,请大家去看。
班上的男生都跟了过去,沙发上坐了十几个,坐不下的,就蹲在地板上。
严维和郁林坐在沙发最中间,影片一开始,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圆了,声音有些杂,没马赛克,那女人身材不错,男人有小肚子。
大概过了五分钟,有人开始借厕所,一屋子的人闹得兵慌马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