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说他自己长得丑,那是反讽,你懂么?意思就是你长得太邋遢,太挫了!配不起他!你给老子滚远点!扬州第一美人也是你肖想得起的?笑话!找个地方撒泡尿洗洗干净再来追求吧,猪!”
说罢,骄傲不已地打开折扇,瞥了一眼备受打击的乞丐,转身追上瑾瑜,有说有笑地并肩走了。
乞丐很伤心,躺在扬州城外古榕树下,拿着一朵快要枯萎的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男音,“你又在这里做什么?我的镜子你要回来没有?”
乞丐霍地一下坐起身,“镜子我送给心上人了!”
“你……”那人忍了又忍,“那是我的镜子!又不是你的!你怎能拿去乱送人?没有了镜子,我如何找儿子?”
乞丐使劲吸回鼻孔下长长一条鼻涕,喉结‘咕嘟’滚了一下,咂咂嘴,“有点咸,味道还不错。”忽又泪如雨下,“你别提你儿子了。我害了相思病,又被人家抛弃了。都是月老那家伙!当初我被玉帝贬下凡间,他跟我说:‘去吧。凡间很好玩的。而且我有偷看过你的红线,是系在凡间哦。对方还是个大美人呢……’”
“他那是安慰你的,你也信。”
乞丐在地上打滚,“就是因为我一直信,所以我才一个妖怪都没抓!谁叫我是天庭最单纯的一个。你要知道,当年玉帝给我赐的名,可就是……”
“我知道我知道。你给我找着了儿子,我就和龙王一起上天庭,给你向玉帝说情,行不?”
乞丐泪眼婆娑地望向他,“可我现在不想回天庭了。我爱上了一个人……”
“呵!可他爱你吗?”
“他嫌我长得不够好看。”
“那不就结了。这种事要两情相悦的。”
“我要换凡胎!”
“你疯了?!”
“我就要换!你帮我换!”乞丐斩钉截铁。
“我还跟着你一起疯不成?这是触犯天条的。”
“那你当年私自下凡玩耍就不算犯天条啦?到头来,你一点事儿都没有。我却落得如此下场。找不着你,是我一个人的过错吗?”乞丐泪眼婆娑。
“……总而言之,我不帮你换。”
“那我就不帮你找儿子!”
“你……!我自己去找!”那声音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河岸边的小石头刹时被淹没了。
乞丐大叫:“你还往上走?河水都漫上来了。刚才还只到脚边的,现在都到腰了!”
那东西又只好退回去一些,沉默了半晌,“……你看我也没用。我又不是阎王,哪能说帮你换凡胎,就帮你换。”
乞丐一看有门,绿豆似的眼睛,精光四射,“谁说你没有凡胎给我换?前几年,你不是捡了一个?哎,别跟我说:‘你没有’。我每回去龙宫,都可以看见你抱着他,一次次念叨:‘要是儿子在身边,也该这般大了。’那娃娃落海的时候,横竖也才五六岁的年纪,早该死了。你硬是用鲛人泪喂他对不对?让他跟活死人似的,只知道睡,却还晓得长身体。要是给阎王知道你私扣……”
“哎哎哎,好了,我怕了你,我给你换,行了吧?”
“嘿嘿嘿嘿……”乞丐的绿豆眼眯成一条线。
“唉……横竖都是咱俩造的孽。已开了头,就结不了尾。你一定得帮我找到儿子啊……”
“放心吧。哎,你真啰嗦。快滚回去,我快被你淹死了!”
十年前,还是那一日。
刘立与瑾瑜祈福归来,各自回房。
晚上就寝,奶娘给刘立掖好被头,提灯离去。
刘立累了一天,很快睡去。
梦乡正甜,胸口上重重的,好像鬼压床。
“嗯……”小刘立渐渐喘不过气,揉揉眼皮,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一只白花花,毛茸茸的动物,蹲坐在自己胸口的被子上,眼睛弯弯眯着,好像在笑。身后的大尾巴似一撮盛开的雪白鸡冠花。
“噢……”小刘立惊叹不已,“好漂亮的猫猫。”
“你才是猫。呆笨猫!”那玩意嗤了一声,高昂起头颅,很是不屑,“我是神仙!你今天不是去祈求,保佑你哥哥平安吗?”
小刘立‘哧溜’一下坐起来,望着他道,“你真的是神仙?”目光炯炯有神,“那我哥哥的病,会好起来吗?”
那玩意被他吓了一跳,在被子上滚了几圈,爪子乱扒又重新站起来,非常不满自己被他突然起身的动作,害得失去平衡,大尾巴伸到小刘立红扑扑的脸颊边,挠了挠他的痒痒。果然听到小刘立抱着它的毛绒尾巴,“咯咯咯……”欢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