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夜也後退,云雾散去,前方便陡然开阔了起来,虽瞧得不大清楚,却能看到临水了,他正拿著他那杆枪,舞的密不透风,红色穗子像一朵血花一样飘扬在半空里。
“三千世界,众生黩武。”临水站在大地中间,停止了舞枪,他似乎在唱歌,又似乎不是,声音低哑而昂扬,像是能撕破长空,声调繁复而古老,凤行只能听得清这麽一句。
“走吧。”临夜再不敢停留,拉著凤行匆匆後退,“快点,十三,拉结界,用血。”
他大喝一声:“一木浮生,一砂极乐,一方净土,一笑尘缘,一念清静。”
“临水、临水在在叫。”凤行被临夜拉著,死活不肯走,他听得到上面的声音,似乎是临水的,又似乎不是,因为临水是声音总是很轻很轻,这个声音却有股刚烈到妖娆的味道。
临夜拉著他,兀自冷笑:“他在叫又如何?你是能帮忙还是会心疼?”
临夜的眼睛黑的像墨,深处却有一股暗红,红丝隐隐,显得他的眼睛极其可怖,被他盯著的时候,简直就像是被一条随时会咬人的蛇看准了,凤行忍不住抖了一下,却还是不肯动。
“临水。”凤行固执地道,“临水没走,我们不能丢下他。”
漫天都是血红,连旋转的风都是浅红的,好似这个世界又回到了最原始的馄饨时代,蒙昧而又浑浊。
他挣扎的时候,总算想起来了临水平时指点他的一切东西,手忙脚乱地用起来,却是用来反抗临夜的,把临夜气的不行。
“要不是三哥关照。”临夜冷冷地道,“我非把你千刀万剁了。”
他并不是在开玩笑,凤行看到他的右手上已经有了隐隐的风刃,漆黑热烈,随时都会盖在他身上。
“你打好了。”凤行虽然畏惧,却也不肯走,强自镇定,“他为你出生入死,你却丢下他跑了。”
临夜大怒,十三挤过来,把凤行提到一边,压低声音,也是大怒:“什麽时候了,你们俩还闹。”
他拽著凤行,往半空看了一眼:“凤行君,你留下也是给他添乱,跟我们走吧。”
凤行还是不肯,十三却不耐烦了。
“装什麽呢。”十三性子不好,对他的态度也不算好,却极少这样刻薄,“你真这麽关心他,会那麽说他?”
他看著凤行,眼睛里的鄙夷遮掩不住:“他确实不及二殿下千尊玉贵,却也是有我们喜欢的,你既那麽说了,何必那麽惺惺作态。”
临水……凤行心里一动,他之前因为二公子跟临水大怒的话,原来他们都听到了,也是,他自嘲地想,这斑斓山里的人都擅长不动声色,只有他一个傻子,还以为他们都不知道。
确实如此,他那麽跟临水说了,连临水那样的好性子都道跟他再无关系,像十三这样的可不是要鄙夷他致死?
可是……可是他还是关心临水的啊。
“你除了会烦他,你还会什麽?”临夜却比十三还要不耐烦,“一天到晚唧唧歪歪的像个娘们。”
半空之上雷声招招,凤行又恨又怒:“你们怕你们自己走就是了,不必顾忌,说来,你们不也就是为了他那句话吗?”
要不是临水要临夜照顾他,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妖魔早放弃他跑了,现在又装什麽深情?
“你以为谁会愿意带著你。”临夜冷笑,“你这般朝三暮四,今日三哥明日二哥的,你等著,二哥醒了,非把你撕了。”
他似乎想起一件事:“先前我要说的,我倒忘了,别自恃著你救过三哥了。”他薄薄的嘴角露出一个浅薄的笑,十分恶意,“再没听说过人类能救他的,他怜悯你蠢笨,扶持你一世荣华富贵,怕你疑心,编了个谎言骗你,你却当自己真是他救命恩人?”
那声雷简直是打在凤行心里的,震得他发痛,忍不住退後一步,抬头看到临夜冷的像冰一样的眼眸,却不得不承认临夜说的是实话。
从之前开始,他就在疑惑了,像临水那样的妖魔,能需要他救什麽?他心里隐隐的有了答案,却不敢相信。
如果相信了,他将要把自己置於何地?
他自恃是临水的救命恩人,理所当然地享受临水的照顾不说,还常以此去强迫临水帮他做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