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河龙王见是他,一时红了眼眶,“难为你还记得幼年情分,如今做了菩萨,还肯来泾河看我……”
小白龙想起从前寂寥,心底也唏嘘不已。因他烧毁殿上明珠,他父王敖闰便能亲自上表状告,随他死活,全然没有半点父子情意。所得一点亲情,竟都是姨丈同几个表哥给的。
泾河惨事他已知悉,只是事发之时,他正驮唐僧西天取经,自己尚是待罪之身,也是有心无力。
“姨丈,泾河百废待兴,何苦这时犯糊涂?”小白龙心中愧疚,劝道:“不如治好泾河,到时再去计较,也能更硬气一些。孩儿也定会助姨丈讨回公道!”
泾河龙王连吐两口血,又乍闻爱子死讯,呆愣愣听他说完一番话,也不回应,只木钝钝往寝宫里走。
小白龙不敢再追上去,一拉旁边的八戒,给两位表兄介绍。
八戒才入水府,既不闻声乐丝竹,也不见珍馐宴席,偏偏龙宫里升起魔气,只当是泾河龙王遇到了对家寻仇,这才举钯打去。谁知那魔气出在老老王身上,正有些讪讪。
两位泾河太子都是善解人意的人,几句话消弭了他的尴尬,又恰到好处地奉承了他一番。
八戒正飘飘然间,小白龙道:“二师兄,我这里恐要耽搁许久,劳你和大师兄说一声。”
他要留在泾河防止姨丈再次入魔,还要帮他们早日治理好泾河,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脱身。
八戒摆手道:“那东西都找的七七八八了,想是不碍事。你自忙自的,不用挂心。”
心知这宴今日是吃不上了,八戒拎起钉钯,独自出了水底龙宫。
人间已到了五月里,各处张罗着过端午,乐陶陶一派清平气象。
春纤采了五瑞花回潇湘馆,陪着雪雁在屋中各处插了,便托腮道:“姑娘病了这样久,咱们过节都冷清了。”
雪雁手指在雄黄酒中沾沾,拨开春纤额头碎发,画个“王”字上去。
“姑娘说了,诸人伺候她辛苦,今日每人各赏一两银子。”
春纤欢呼一声,忙要去给姑娘磕头,紫鹃把人拦住,笑道:“姑娘睡着,莫要去闹她。”
小丫头们挨个领了钱,只在廊下行个礼,抱着散下来的果子和相熟的小姐妹说话玩笑。
紫鹃和雪雁相视一笑,对饮一杯雄黄酒,又去张罗节庆的吃食。
姑娘病着不能到前头去,今日还得在自己院里用饭,再有丫头们也要赏一桌好菜过节,都要去厨房报菜单子。
迎春罢免了原先管厨房的那个婆子,另选了一个踏实能干的顶上。这人一向痛快,紫鹃放下银子和菜单,得她一句准话,便算完了。
出门遇见司棋也来点菜,紫鹃略等一等,见她出来便一道往园子里去。
“为了你那碗蒸鸡蛋,二姑娘把管事的都蠲免了,司棋姑娘可是出了一回风头。”
她们几个打小一块长大,情分比旁人不同。司棋被她打趣也不生气,只道:“‘物不平则鸣’,旁人要东西都有,偏我要没有,这是什么道理?我们姑娘换她下来,是她确实有错漏,又爱贪墨银子,并不是偏心我才如此。我坦坦荡荡,不怕人说!”
“你这一张嘴真是不让人。”紫鹃摇头笑一声,又左右看看,小声问:“你那表哥可送了什么节礼没有?”
司棋红了脸,高高大大的小姑娘作出忸怩样,倒有了几分妩媚可人。
紫鹃笑道:“梁家可是已定下了,二姑娘也就这一两年间。你也该想想出去后的事儿了。”
司棋嗫嚅道:“我想着呢……”
“不知羞的丫头!”
紫鹃捏捏她脸,忽又道:“他送的可别是什么不妥当的东西,若教人知道了,连二姑娘都要吃挂落。”
司棋往身周看看,小声道:“咱们这些年的情分,我也不瞒你。原先二姑娘没人问,我只当是这辈子都耗在这里头,是动过、动过先同我表哥……做无名夫妻的念头,想让他偷偷进园子里来,咱们……”